待曹寅将嚎的撕心裂肺的吴兆骞带走后,康熙就指着依然还跪在地上的梁九功喝骂起来:“你这狗奴才怎地还不出去传旨?难不成要朕去吗?”
“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梁九功如蒙大赦,也不顾膝盖处传来钻心的疼痛感和麻木感,连忙爬了起来,躬着身子,往大门方向退去。
从康熙召对吴兆骞,到下旨将他处决,由始自终,他都没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大气都没喘过,做奴才就要有奴才的觉悟,主子爷做什么事,哪里轮到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嚼舌根子。
眼见梁九功转过身去,康熙突然鬼使神差地喝住了他,然后开口问道:“等等……刚才那个吴兆骞不是说江北大营军纪崩坏,将士畏敌如虎吗?你说,朕要是调他们去打江宁城,能打赢吗?”
其实吴兆骞所说的话,康熙潜意识还是相信的,别的不说,就拿正在进行的驿矶山攻防战来说,除了赵良栋和希福带来的西北绿营敢冲敢打外,满洲八旗和直隶绿营更像是打酱油的,每次攻坚,这帮人除了躲在后面放铳射箭,根本就没真正冲锋几次,相反,一旦发匪发动反击,跑的最快的就属北直隶驻军了。
满洲八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都敢磨洋工,远在扬州的京营军纪怎么可能不崩坏,但康熙现在却不能处置他们,因为这些人才是他赖以维护统治的基础,因此他又对赵良栋所说的转攻江宁失去了信心,这才喝住了梁九功。
康熙的话令梁九功身形为之一滞,转头又趴在地上,哭丧着脸回话道:“主子……老奴只知道侍奉主子,军国大事,老奴不懂啊,老奴真不懂啊!”
梁九功现在很慌,吴兆骞千里迢迢投奔大清,可只说了几句话就被皇帝“卡察”了,咱家虽说侍奉您这么多年,但伴君如伴虎,要是说错了话,鬼知道会不会成为你泄愤的对象。
“你这狗奴才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让你说,你就说,就是说错了,朕也恕你无罪!”
明珠、赵国祚等人的背反,喇布的不作为,令康熙失望透顶,再加上战事不顺,数万大军顿兵驿矶山前不得寸近,这更令康熙对局势感到悲观,种种无奈之下,他只得垂询侍奉了他二十年的梁九功。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康熙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梁九功哪里敢不说,只得苦着脸说道:“老奴……老奴可就说了,若是说的不好,还请主子见谅……发匪如今据有闽、浙、桂、粤以及湖广和江西大部,若欲剿除,非一日之功,而北直隶驻军,素来荒废兵事,而前锋、健锐等八旗劲旅又在和伪周的战事中几乎被打残,现在的兵马都是重编的,根本不堪野战,老奴以为,要尽剿发匪,还是要重新编定新军,至于眼下战事,王总督此前奏对时,就曾有言,说是可先解南昌之围,切断发匪湖广和江南的联系,如此我军便可四面出击,或许能打乱发匪的进攻节奏,为训练新兵争取时间,老奴浅薄之见,若有错处,还请主子明断。”
“唉……朕又何尝不知道京营不堪大用,要不然又怎么会调拨五十万两白银给王秀清,让他招募青壮,训练新兵,可发匪肆虐,江南处处告急,就是整训新军,一时半会也不能出战,朕不用直隶驻军和满蒙八旗,还能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