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钢印盖在照片中男人的脖子上,我忽然冒出来个想法,若是那钢印就是两排小钢牙——比如说,我的牙——狠狠地,对着脖子那里咬下去,感觉肯定很好。
桌后啪啪两声甩出来两个小蓝本,坐在桌前的两个人,心思各异地各自拿了,细细地看。
这么一个星期四的下午,窗外的天阴暗得让人想发火,闷热得让人发疯,待会肯定是会下大雨的。
“看完了没……马上下班了啊,你们赶紧点!”
明明应该看惯了这帮红尘男女的分分合合,离婚这种事实在是见怪不怪,可桌后的女工作人员居然抛给我一个大白眼。我侧脸看了一下身边一脸忧伤的帅男,在他眼镜镜片反光里看到自己变形的脸,发现自己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两个人表情对比如此鲜明,只怕那女生以为我抛弃“发夫”,所以给我白眼。
“结婚不到三年就来离,当初结婚前想什么去了!”那20刚出头的女生小声地嘀咕着,声音小到刚好可以让我听到。
是啊,结婚前想什么去了?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用两根手指捏起那本蓝色的离婚证,往包里一扔,再把其它的材料乱七八糟地往里一塞,站起来转身准备走。身边一直沉默的那个男人拉住我“就要下雨了,一起回家。”
家?事到如此居然还在谈家?我转过身,微眯着眼睛打量身边这个男人,面孔依然英俊,眼神依然……阴戾,只是当年的自己把这种眼神当成忧郁,把自己当成能给他带来希望的阳光,“我,太高看了自己。”我从心底发出了一声叹息。
但是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雨势凶猛,就像内心狂躁的情感。比较起自己打车,我没有拒绝,今天晚上就离开,多同路一次,也不在乎。
出门,他还是用伞遮住我,小跑着把我塞进车门,在这些细节方面,聂胜武,张凌月曾经的丈夫现在的前夫,永远是一个绅士。
冷冷看着窗外那个人打着伞绕到车的另一边,开门,收伞,轻轻甩着头发上的水珠,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熟悉,我在心底里把他六年来的表现快速地过了一遍,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聂胜武是一个表现得很完美的丈夫,如果有些事情永远不要让我知道的话。
雨越下越大,似乎还夹杂着冰雹,砸在车顶棚上砰砰作响,车内两个相看无语的人,隐藏在喧嚣的雨声中。我扭过头去安静地看着车窗上凶猛流淌的水柱,心中像飓风过境,留下的唯有乱七八糟的情感。旁边那人突然声音响亮地吸了一下鼻子,“就这么结束吧!”他像是狠下决心般说道,启动了车。
结束?我无声地冷笑了一下,这可不是结束,这才是刚刚开始,等着吧,聂胜武,所有的一切,我都会要你还回来。
是的,我恨这个男人,恨这个我曾经疯狂爱过的男人,恨这个我把我六年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全给了他的男人,恨这个我宁可让自己的至亲伤心落泪也要和他在一起的男人。
爱情太过虚幻,经不起事实残酷的真相。
又是一场大雨啊,如果不是四个月前的那场大雨,可能我现在还迷迷糊糊地做着那个幸福的小女人,每天在家忙厨艺做插花学按摩,早晨做好早餐等他吃完上班,晚上等在门口帮他拎包拿拖鞋,那时的我,把让自己的丈夫幸福快乐当成唯一心愿,连聂胜武自己都感叹,我的贤良淑德堪比日本妇女。
那天新炖了一道汤品,而正好碰上胜武已经连续三天加班,我便小心翼翼把汤送到办公室,可并没有碰上他。回家的路上突下暴雨,我躲进百货大楼避雨,顺便补给一下自己的护肤品,刷卡回来拿东西时,却看到柜台前站着一对俊男美女,那男士正低头小声地向身边女孩推荐着,美女掩口娇笑得花枝乱颤,两人相依相偎——好一对郎才女貌的佳人——只是那男士正是我的丈夫聂胜武。
站在他们身边饶有兴致地观察,聂胜武猛然抬头,发现他的家中发妻正用看戏似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凌月!”他立刻从那美女身边撤离半步,状极亲热地拉起我的手,随即把我拥入怀中。
“这是天颐的副总郑天颐,也是我们公司最近的合伙人。郑小姐,这是我太太张凌月。”聂胜武的声音坦然。
我微微笑,刚想说话,美女却伸出手来,抢先说道:“早就听说聂太太的芳名,今天一见,果然明丽动人,真是幸会幸会……”
我愣了一下,回握住她的纤纤细手,那种客气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