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愿的归来对某些人来说无足轻重,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了不得的大事。就比如朝廷中顶尖的那一批权贵,便都在心里猜测裴愿的官职归属。尽管裴先是文官,但谁都知道,先头裴氏父子在当初兵变的时候一个万骑一个飞骑,都曾经立下了汗马功劳,裴先既然外放秦州都督,裴愿在北衙禁军中任职便是铁板钉钉的事。
问题是,以他之前六品的官阶,这一回究竟会授予多高的军职?
答案在裴愿回来的第十日见了分晓。和众人想的一样,尽管这并不是三品官以上的除授问题,但久已不管政事的太上皇李旦却是亲自出面,在五日一次的太极殿朝会之中决定了这桩不大不小的事情。然而,当李旦金口玉言钦定裴愿为左羽林军左翊卫中郎将府中郎将的时候,上上下下顿时惊倒一片。
才二十五岁不到的人,这会儿就已经跨入了四品官的行列了?天知道裴愿的父亲裴先眼下也只不过是四品官,这会儿父子同列算是怎么回事?此时此刻,哪怕是心向裴氏的人也颇觉得这任命实在有些儿戏,出于保护年轻人的意识,几个老成持重的臣子便试图劝谏一二,谁知道一向还算是从谏如流的太上皇李旦竟是犯了执拗,言道是若中书敢不出旨,门下敢封驳,他就直接下中旨。这算是哪门子事!
面对这种罕有的情形,李隆基作为天子却是一言不发。他脸上虽微微皱着眉头,心里却是着实高兴。放眼看去,崔窦怀贞之流都是面色不豫,他那位姑母太平公主尽管露着矜持的笑容。但从那紧紧绞在一起的双手来看,大约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说来也是,父皇对于裴愿那种与生俱来的喜爱,那种没来由地信任,别人是决计无法体会的。
闹哄哄一场朝会之后,这样一道任命总算是通过了下来。毕竟武官不是文官,左右羽林军除了中郎将之外还有将军大将军压着,而且在大多数人看来,这裴愿年轻资浅,未必就能够压服众人。而在那场兵变中冲杀在前的几个人却暗地里交换了一下眼色。王毛仲面露冷笑,陈玄礼葛福顺神色暧昧,而薛崇简则是在心里感慨着裴愿的好运。
若不是那一场元宵灯会上的巧遇,只怕李旦登基之后就算赦免裴氏。裴氏父子也不会有今天的境遇。当然,裴愿也决计不会娶到那样一个妻子。十七娘……这一切你都早就计算好了么?
事实证明,薛崇简高看了凌波的本事。当凌波和裴愿在家里接到这样的任命之后,裴愿固然是大吃一惊。就连凌波也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她本以为裴愿能够担当长史之类的事务官,或是万骑果毅就已经很了不得了,结果她那个舅舅实实在在送出了一份惊喜——或者应该说是惊吓。不到二十五岁地羽林中郎将?这简直是把裴愿推出去当了靶子!
送走了传达旨意的通事官员,裴愿忍不住使劲拍了拍额头。一转身看见妻子仍是愣在那里,他不禁笑了起来。尽管也觉得自己骤然升迁高位不合法度,但他却没有那许多心思,反而略略一想就想通了。
“小凌,我想太上皇这任命除了看旧情之外,也是希望我能够约束左右羽林。这短短几年里头。羽林军掀起的变乱已经有好几次了。其中李重俊那一次失败,李三哥……陛下的那一次得以成功。不论这出发点是好是坏,但和太宗皇帝地玄武门之变一样,终究是开了极坏的例子。太上皇已经老了,他希望的是陛下和太平公主能够和平共处下去,所以把我安在羽林军。大约不外乎是出于这种打算。”
裴愿一语道破关键,凌波顿时悚然动容。她还在思量李旦这种程度的爱惜重用是不是有些过了分,裴愿竟是已经想到了这个方面,谁说他木讷憨厚?这分明是洞若观火!此时此刻,她几乎能够断定,倘若不是裴愿年轻资浅,只怕李旦会索性将他任命为大将军。不过,中郎将虽然逊于大将军和将军,却是真正主导羽林军地实权军职。若是裴愿能够真正将左羽林攥在手中。高兴的绝对不止李旦一个人而已。
无论从哪一点看。这都是有利于李隆基这个天子地。
“你……今后要千万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