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落, 屋内顿时一片安静,大家面面相觑,“郑向东怎么又来了?”
接着, 还是姜母反应的快,立马对着姜家老三说道, “快快快, 把你小妹的信给我,我藏起来。”
自从郑向东被放出来后, 几乎是到处在打听姜舒兰的地址消息。
这寄信地址要是被郑向东知道了。
那哪里得了?
不用姜母嘱咐,姜家老三就把信递过去了。
姜母立马拿着信,藏在了炕柜里面,上面压着一层又一层的东西,确定就是郑向东找也不会找到后,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松下去。
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在外面的姜家人齐齐地望过去。
就见到郑向东以前灰白的头发,已经彻底全白了, 是那种满头银丝,不带一根黑色。
人也消瘦了不少,五官越发分明, 俊美是俊美, 就是让人害怕。
见到姜家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郑向东脚步放缓了几分, 抬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柔和几分,若无其事地打招呼, “都在忙啊, 我看半天都没能开门。”
都是聪明人,哪里能不知道呢?
姜舒兰前脚来信,他后脚去了邮局, 但是奈何比姜家老三慢了一步,这才错过了。
姜家人面面相觑,最后,姜家老三开口,“你怎么又来了?”
没有正面回答之前的问题。
“当然是要姜舒兰的地址。”
郑向东和姜家老三经过上次车站的事情,算是有唯一的一丝面子情。
他直接朝着姜家老三伸手,“我知道姜舒兰寄信回来了,我想要她地址。”
这话一落。
堂屋内顿时一片安静。
他们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不然,对方也不会这个点上门。
“不可能!”
姜家老三想也没想的拒绝道,“郑向东,我小妹已经结婚了,和军人结婚了,你以后别在纠缠她了。”
这话,他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奈何面前这个人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有时候姜家老三不止一次的后悔,还不如当日在火车站那一次,别救他了。
直接让他卧轨算了,也没有后面这么多事情了。
郑向东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能清晰地看到肌肉也在收紧,熟悉的阴冷的表情再次浮上面庞。
不过,就那一两秒钟的事情。
郑向东脸上的阴冷,一晃而过,换成了笑容,“你说了不算,姜家老爹,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没做出格的事情?”
自从从里面放出来后,他每次来姜家,从来都没有闹过事,甚至,还帮忙。
姜父在抽旱烟,烟雾熏得他脸上的皱纹也跟着沧桑了几分,声音平静,“郑向东,你放过我闺女!”
舒兰都结婚了。
何必这样,揪着不放?
郑向东一下子沉默了,半晌,他低声说,“叔,你不懂,姜舒兰就是我的命。”
放弃姜舒兰,等于放弃他的命。
他好不容易重新找到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这话,让姜家人都跟着安静了下去,大家齐齐地看向他。
“你们不懂,你们永远都不会懂。”
郑向东摆手,“算了,以后你们愿意给我的时候,在给!”
他转身,直接去了厨房。
这下,姜家人顿时要去拦着他。
结果,郑向东已经去厨房拿起担子,去水井挑水去了。
这是郑向东的习惯了,每次来姜家,都会把水缸挑满,也会把院子的自留地的菜全部都浇一遍,最后把能劈的柴全部劈了。
可以说,他这几次已经劈了姜家未来几个月的柴了。
“老三,你怎么不去拦着他?”
姜家老三也急得跺脚,“怎么拦?我上次为了拦他,都拳脚相踢了,他也不还手,就是要干活。”
人跟滚刀肉一样。
打了没反应,拦着没反应,关门也没反应。
他们倒是有兄弟几个,直接把对方架走的,耐不住对方半夜又来继续干活。
这找生产队队长都没用,这要是来偷东西的,一抓一个准,可是这是来姜家干活的,谁能管得住啊!
这下,姜家人都跟着沉默了,“下次把家里的水缸都灌满!”
“那还有自留地呢?”
水缸灌满了,对方挑水,就往院子的自留地泼。
这是水缸灌满的事情吗?
最后。
姜父摆弄着院子晒着的药材,摆手无奈道,“算了,随他去!”
于是,在姜家人十几双眼睛下,眼睁睁地看着,郑向东一担又一担子往家里水缸挑水,水缸满了,又往自留地里面泼。
等全部湿透了以后,又去找柴去劈。
可是,姜家人为了防着他干活,已经把所有的柴,能劈的都劈了。
这下,郑向东扫了一眼,最后定格在自留地里面的快要枯黄的白菜上,声音轻淡,“我下次再来。”
姜舒兰不在家,他便要帮她把家里都给看顾好。
姜舒兰最头疼的挑水,他来做。
姜舒兰当初种下的白菜,他来照顾。
等郑向东一走,姜家人齐刷刷地松口气。
有人试探地提议,“要不要把院墙再加高一点?把门也换了?”
家里的院墙加高的已经不止一次了,从开始的半人腿高的篱笆园,变成足足有一人高的高墙。
姜父手里搓着药叶子,直到叶子都碎成沫沫,他才继续换下一个搓,听到家里人问题。
他头都没抬地拒绝了,“算了,随他去!”
高墙一样拦不住人。
“你们把舒兰的地址,都给我紧醒一些,谁都不能说出去。”
“我们晓得的,爹!”
*
郑向东在离开姜家后,迎面就撞上了挑着柴火的高水生。
明明是二月份春寒料峭的天气,高水生却穿着粗布短褂,露出结实的臂膀。
因为身上压着一两百斤重的柴火,臂膀上的腱子肉随之凸起,线条极为流畅。
看起来人高马大,粗狂又糙汉。
四目相对。
认识,却不熟悉,因为两人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如果说,郑向东是整个生产队,或者说是整个公社条件最好的人家的孩子。
那高水生就是整个大队,或者是整个公社,家里最穷的人家的孩子。
冬天都穿不起棉袄的那种。
不是因为懒,而是因为人口多,挣的工分不够吃。
再加上,有个常年需要喝药的药罐子爹,再多的钱都不够砸进去挥霍的。
在两人即将插肩而过的时候。
高水生突然喊着了郑向东,“你——”
他鼓足勇气,“你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郑向东脚步一顿,面前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他们很早之前都认识,但是却从未说过话。
“什么?”
许是看在同乡的情谊,又或许是记得姜舒兰说,让他做个好人,郑向东难得有耐心停下来问了一句。
“就是——”高水生开阔硬挺的眉眼,憋得通红,结结巴巴,“姜、舒兰都结婚了,你为什么还能继续这样?”
姜舒兰结婚嫁人随军走了。
但是,郑向东却还是像以前一样,听说会按时上姜家的门,会给姜家劈柴挑水,会像一个女婿一样,去做女婿该做的事情。
这话,让郑向东怔了下,这是第一个人敢这般问他的。
整个生产大队,没人敢问他,也没人敢跟他说话。
郑向东看着这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竟然窘迫到脸通红,汗珠儿滚落的地步,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在姜家碰壁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还能有什么?我喜欢她呗!”
他喜欢姜舒兰,恨不得全生产大队,全公社的人都知道。
“可是——”
高水生低声问,“对方都结婚了,你在这样纠缠下去,不怕别人骂你吗?”
现在大队里面骂郑向东的人多的是,有说他是痴情种子的,也有说他是眼睛糊屎的,还有人说他是疯子。
连一个嫁为人妇的女同志都不放过。
郑向东冷嗤了一声,“为什么要怕?他们爱怎么骂就怎么骂!”
他郑向东做事,还轮得到别人来置喙?
这话一落,他似乎察觉到什么,惊疑地看着高水生,“大个儿,你有喜欢的女人了?还是已经结婚的?”
不然向来沉闷的男人,怎么会突然鼓足勇气来朝着他问话?
被这么一问,仿佛一下子被猜中心思了一样。
高水生脸一下子红了,结巴,“不能、你可不能乱说。”
会坏了人家女方的名声。
郑向东嗤笑了一声,下意识点起了一根烟,刚点燃想到什么,又摁灭,就放在鼻子的地方狠狠地嗅了嗅。
随即把玩着,“来跟我说说,你喜欢谁?说不定我这个大情圣还能帮你参谋一下。”
高水生下意识地摇头。
他不能说,会毁了对方的。
“你不说,我怎么帮你呢?”
“可是对方结婚了,这样会对她不好。”
但凡是有一丁点对江敏云伤害的事情,高水生都不愿意去做。
“结婚了?”郑向东喃喃,“那看来咱们两个还是同病相怜。”
他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嘿!
这一身腱子肉,硬得跟石头一样,咯手。
高水生放下背上的柴火,跟着一起坐在田埂上,突然问道,“你手里拿着的烟,好抽吗?”
他只看过别人抽过,他从来没抽过,太贵了,抽不起。
郑向东本来就在戒烟,听到这话,就把烟递给他,“你试下?”
高水生也没客气,接过来一阵猛吸,呛得他眼泪都跟着出来了,那么大的个头的一个人,缩着肩膀。
看着怪可怜的。
“要是我,有钱,或者会识字就好了。”
这样,他也敢去追她,不然连跟她说话,都觉得自己唐突了她。
因为不配。
郑向东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不会的,女人绝情得很,喜欢你的时候,你就是什么都没有,她都会喜欢你,可是不喜欢你的时候,就是你什么都有,对方还是不喜欢你。”
看他就知道了,他自认家世,学历,钱财,样貌,一样不缺。
可是,姜舒兰还是不喜欢他。
“不一样的,我要是条件好点,我就敢去追她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从来没开出口,对方就已经嫁人了。
这下,郑向东也沉默了。
他站了起来,“好了,你自己琢磨去,我要去追我女人了。”
高水生看着他要离开了,站了起来,摸了全身,最后找了一把茅草根出来,“这个给你!”
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可以甜嘴的东西。
就郑向东的条件,别说茅草根了,就是糖他都不稀得吃。
可是,看到面前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局促地抓着一把茅草根递给他的时候。
郑向东也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并把身上那放了半个月开封过却未抽过一根的大前门递过去,“交换。”
话落,他便扬长而去。
高水生望着他潇洒的背影,眼里闪过浓浓的羡慕。
他什么时候才可以像对方一样,活得这般恣意张扬。
甚至,郑向东的满头白发,在高水生的眼里,都是可望不可即的地方。
他这辈子都无法像郑向东一样,为江敏云这般豁出去。
因为他身上背着的有柴,有生活,还有病号爹和一群弟弟妹妹。
他的人生,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贫穷,自卑,像是烙印一样,烙在他的骨头缝里。
他从来都不配拥有感情。
*
郑向东出了生产队,直奔平乡市轧钢一分厂家属院的筒子楼。
此刻,轧钢一分厂家属院三楼,却是一阵鸡飞狗跳。
“你个坏女人,是要饿死我们吗?”
小邹阳一脸怒气地掀开厨房的锅,一看什么都没有,顿时更生气了,“我就知道,你一开始就不安好心。”
“就是为了抢我爸爸!”
江敏云听到这话,撩起眼皮子,“我从食堂打得有馍,饿了就去吃。”
“我不要,我不要吃食堂的,我就要吃你做的。”
小邹阳坐在地上撒泼。
邹美跟这个哇哇哭,聒得人耳膜疼。
江敏云实在是太累了,通宵的车间夜班,让她整个人都疲倦地厉害,听到这哭声和吵闹声,顿时只觉得脑壳一阵阵跳着疼。
她强压着脾气解释,“我前几天有做饭,你全部拿去偷偷倒去喂猪了。”
这她还做什么?
直接从食堂打了回来,爱吃不吃。
小邹阳没想到,自己把饭菜倒到家属院筒子楼后面的猪圈,竟然被江敏云发现了。
他有些心虚,却又梗着脖子,“那还不是你做得不好吃,你要是做得好吃,我肯定就吃了。”
接着,他拍打着桌子,“我不管,我要吃你做的,你做的新鲜的饭菜。”
江敏云被磨得没脾气,通宵的班让她整个人都困顿,直接拒绝了,“没有!”
“桌子上的馍,你爱吃不吃。”
话落,就关上卧室的门,被子往头上一盖,直接睡觉起来。
这下。
外面撒泼的邹阳傻眼了,这后妈怎么这么坏?
自己睡觉,都不管他们吃饭!
旁边小邹美哭泪了,小声道,“哥,要不我们就吃窝窝头,这个也能管饱。”
“吃什么吃?你有没有出息?爸爸娶后妈回来,不就是为我们做饭的?”
小邹美打了个哭嗝,旁边的邹阳抱着她哄,“来,跟哥哥一起哭,奶奶马上买菜就回来了,咱们要让奶奶和爸爸看看,这个后妈有多恶毒,她想饿死我们,不给我们做饭。”
“哭不出来。”嗝~,小邹美捂着嘴。
“那你想想妈妈,妈妈当时走的时候,不要我们了。”
小邹阳这话一说,小邹美立马哇的一声哭出来了,要有多惨有多惨。
外面,刚买完菜回来,就听见俩娃娃跟哭得跟青蛙一样,此起彼伏。
邹老太当即把菜篓子往地上地撂,上去抱着两孩子就哄,“怎么了这是?怎么一会没看到,都哭成这样了?”
小邹阳哭得厉害,“奶,后妈不给我们做饭,她是想饿死我们。”
这话一落。
邹老太当即一拍桌子,“她敢!”
“她现在在哪?奶奶去找她算账。”
她就知道,这个城里来的高学历儿媳妇,没安好心。
这才几天啊,就原形毕露了。
一看有人撑腰,小邹阳立马抬手指着房间内,“她在睡觉,我们都哭死了,她都不管我们。”
“好啊,这后妈就是烂心肝,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
哪个亲妈能够看到自己的孩子哭着不管的?
邹老太越发生气,拍着房间门,砰砰作响,“江敏云,你给我出来!”
“你给我快出来!”
江敏云好不容易在孩子们魔音下,睡着了,便听到外面再次敲门声,她下意识地捂着耳朵,但是外面敲门声一直在持续着。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当即一拉门,怒气冲冲地吼道,“叫魂啊!睡觉都不让人睡!”
晚上夜班,白天带孩子做饭,把她快磨成神经病了。
这一吼,邹老太也下意识地懵了。
“好啊,你还敢吼我?”
“你不管孩子吃饭,你还有理了,你还敢吼婆婆。”
“我看真不该让跃华休了你!”
这话一落,江敏云瞌睡没了,彻底清醒了,“娘,你听我说,我没有不给孩子们做饭,桌子上都有馍馍。”
那是她早上强撑着去食堂打的。
“孩子们长身体,你就给孩子们吃这些?”
“怎么了这是?”
邹跃华早上锻炼跑步回来,还没到家门口呢,就瞧着外面走廊道上,站满了人,他拿着毛巾顿时擦汗,心里咯噔一下。
挤进人群,低声问道。
他一来,三方都开始哭。
先是亲娘老子哭,“跃华啊,你看你娶了一个什么样的恶毒媳妇。”
接着娃娃们哭,“爸爸,我们要被后妈饿死了。”
最后是江敏云哭,她哭得没声音,哭的梨花带雨,让人心疼,“跃华,这个家,我没法待,老的和小的联合起来欺负我。”
“我做饭了,孩子偷偷把饭菜倒到猪圈去,我打了食堂的馍馍,她们嫌弃不吃,我想问问,咱们家是资本家吗?怎么轧钢一分厂几千工人都吃的馍馍,到了娘嘴里,却成了猪食,到了孩子们嘴里,却难以下咽?怎么?咱们家这是金贵得比资本家还娇贵吗?”
不得不说,有文化就是不一样。
江敏云三两句话,就把简单的一顿吃饭,给升级到了成分层面上。
邹跃华本就因为前妻的成分问题,在事业上就艰难,这会听到江敏云的话,也被吓了一跳,“你还胡诌什么?”
他下意识地去捂着江敏云的嘴,还不忘把门口看热闹的邻居都给轰走了。
“我又没说错,他们连馍馍都不吃,这不是资本家,这是什么?”
这话,可是把邹老太和孩子们都给吓到了。
要知道,邹老太的儿媳以及俩孩子的妈妈,可就是因为成分问题。
当初提前出国了,要不是邹跃华壮士断腕反应得快,及时把离婚证给扯了。
他们家也难过咯。
“敏云,孩子们不懂事,你不要动不动就上升到这个高度。”
见邹跃华站在他们这边说话。
小邹阳眼珠子一转,忙不迭告状,“爸爸,后妈不给我们做饭。”
“她想饿死我们。”
这话,让邹跃华皱眉,“桌子上不是有窝窝头吗?”
他又不是偏心的娘老子,怎么会没看见。
“可是我就想吃后妈亲手做的。”
这话一说,邹跃华不由得抬头看向江敏云,“敏云,孩子们想吃你做的,那你就辛苦一些。”
江敏云,“第一,我没饿着他们,第二,邹跃华,我昨天夜里上了一夜的班,从昨天晚上八点到今天早上八点,整整十二个小时,别人家回来都有饭吃,我回来不止没饭吃,我还要给孩子们做饭,你去问问哪家是这样的?”
这……
邹跃华也沉默了,“要不,你把工作辞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赞成你上班。”
“那不可能。”
上班是她的执念,不上班到最后,只会被社会淘汰。
“要不这样,反正娘天天在家闲着没事,让她给我们做饭好了。”江敏云提议道。
这话一落。
邹老太心里咯噔了下,“跃华啊,我身上疼,昨晚上疼了一宿,我怕耽误你,都没敢跟你讲。”
邹跃华皱眉,“娘做饭不好吃是一个,而且她年纪大了,该享福了。”
言外之意,江敏云你是儿媳妇该尽孝。
江敏云一下子沉默了,她有些疲惫,“别人家老太太,比娘的年纪还大,人家都在帮忙做饭,娘今年才五十多就要养老做不了,那我呢?
我每天上班十二个小时,在车间里面累到差点昏厥,你当丈夫的不心疼我,还让我回来伺候一家老小,邹跃华你娶我,到底是为什么?”
她就是梦里嫁给穷光蛋高水生,也从未吃过这种苦。
在高水生没出事的那几年,她都没怎么进过厨房。
甚至吃饭都恨不得给她端炕上喂她。
可是,嫁给邹跃华这短短的半个月,她身心疲惫,工作家里孩子老人,每一样都在要她的命。
“我说了,让你不工作,回来只照顾家庭,就没有那么辛苦了。”
再说了,姜舒兰当年都能做好的事情,怎么就大学生江敏云做不到了?
而且,他得承认一个事实,姜舒兰在负责家庭的时候。
他从来都是高枕无忧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江敏云深吸一口气,妥协却又提条件。
“行,让我辞去工作,照顾家庭也行,邹跃华,你每个月工资要上交给我,不能少一个子!”
邹跃华还没反对。
邹老太就跳脚了,“你一个二婚妻,你还想掌握家里财政大权,你怎么不上天?”
江敏云没搭理她,而是看向邹跃华,“你的意见是什么?”
把财政大权把工资交给媳妇?
这在邹跃华的念头里面,从来都没有过。
他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你开玩笑?我是男人,是一家之主,我以后做生意干事业,把钱交给你了,我在外面也太不方便了!”
“再说了。”
邹跃华语气郑重了几分,轰走了娘老子和孩子,只剩下两人后。
他意味深长。
“敏云,我之前娶姜舒兰,我可从来没有把家里一分钱工资交给她的。
可是,她照样把我的后方给照顾得稳妥,甚至把我一双儿女培养得极为优秀。”
“敏云,我不相信你一个大学生,会不如姜舒兰那个高中生。”
这是激将法,可是江敏云偏偏还就是吃这一套。
她顿时安静了。
邹跃华继续道,“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缺少一颗把阳阳和小美当成自己孩子的心。
当初姜舒兰正是把这一双儿女当成自己的孩子,她才能被阳阳和小美接受,才当上天才母亲,被众人羡慕。”
接着,他语气蛊惑,“敏云,你难道就不想这么一个天才母亲吗?”
不得不说,这话说到了江敏云的心坎里面。
她当初之所以嫁给邹跃华,不就是为了邹跃华身后的富贵和一双优秀儿女。
只是,梦想归梦想,现实归现实,两个孩子实在是太难带了。
她不由得低声道,“我没有当母亲的经验,跃华,我们生一个孩子,我就有经验了。”
这话,让邹跃华心里一沉,他没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偷偷去结扎了。
上辈子他有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优秀,这已经够了。
他不想要太多的孩子,这样孩子到最后,只会为家里的产业争权夺利,一盘散沙。
邹跃华含糊,“等过几年,等孩子们接受你在。”
江敏云失望,“那你能不能把我从车间调到办公室去?”
她受够了车间的辛苦。
“敏云,这个也要等等,你知道的现在本来就不在招工时期,我把你走后门塞到车间已经够引人注意了。
若是把你塞到办公室去,怕是更引人注目,我这位置坐不坐得稳,还另说。”
“可是,我是大学生,我就是去坐办公室也绰绰有余。”
“你是大学生不错,但是你没拿到毕业证是其一,其二,你是我邹跃华的妻子,那肯定要避嫌。”
话落,邹跃华不太想在这个话题上聊了,就直接道,“算了,你去做饭,我和孩子们都饿了。”
江敏云一听这话,所有的忍让一下子变成了怒火,倾泻而出,“自己做去,我要避嫌。”
她扭头就走,还不忘留下一句话,“别再拿我和姜舒兰比较了,这辈子,你娶的是我江敏云!”
话落,便冲出了家门,把门摔得哐当一声。
邹跃华愣在原地,好一会都回不过神,自己这是被一直顺从乖巧的江敏云给骂了?
还摔门而去?
她是不是要上天?
只是,等邹跃华追出去的时候,江敏云已经不见了人影。
而离开家里的江敏云,却万万没想到,一出来就撞上了在门外,满头白发的郑向东。
她先是惊讶,这人怎么头发全白了,接着是在这里遇到郑向东的不可思议。
江敏云差点吓的尖叫出来。
好在关键时刻止住了。
郑向东一把拽着江敏云的手腕,躲到了旁边的杂物走廊道里面。
确定在门口张望的邹跃华,彻底进去后,他这才松开手。
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条帕子,当着江敏云的面,把碰过江敏云的手给擦了好几遍,都快擦红擦破皮的那种。
擦完,顺手丢在门外的垃圾搓里面。
江敏云,“……”
这是来气她的?
“郑向东,我就这么……脏吗?”
碰了一下,对方拿手帕擦一遍又一遍不说,还把手帕一起丢了。
郑向东语气理所当然,“我要为姜舒兰守男德!”
江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