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招齐之后,很快开工干活。《西游》、《三国》等书都是流传多时,现成的本子,况又不用联络作者,操作起来十分方便。
招人的事虽然没有尽如李良柯的心愿,然而看得出来他还是很高兴,毕竟人都是他招来的,就算不全是他的心腹,在书坊的同事跟前脸上也有光彩,谁说起来不是东家倚重,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来办。
依着林云浦的主意,这种常见的书籍一定要做出新意,所以光是定绣像稿就忙了几十天还没有结束,梁云林等人和新来的杨师傅杨英都参与了定稿一事,若茗和杨英接触的久了,更加发现此人行事稳重妥当,心思颇为缜密,并且喜怒不形于色,和李良柯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令人难以琢磨。
林云浦私底下道:“到如今也摸不透杨英跟李良柯是不是一条心,我自诩看人精准,没想到被这小子瞒了个水泄不通,这人虽然年轻,还真是很有城府啊。”
若茗也道:“李良柯见了他客客气气的,没有什么亲密的模样,他对李良柯也是如此,我真希望这件事上是咱们多心,李良柯是真心实意替书坊着想,没有安插自己的心腹。”
林云浦笑道:“你明知道李良柯没这么良善。不过茗儿,不管他们是不是一伙的,咱们都要以不变应万变,千万不能心急。依我看杨英不是池中之物,即使是李良柯拉拢他过来的,他也未必能服他的管辖。前日考试时所有人都相中了他,就凭这点,李良柯对他也不会不防。所以我想,即使他两个私下里有来往,咱们也不是没有办法对付。”
“爹爹说地是。要是都像曲大华那样直肠子就好了。”
林云浦笑道:“头脑简单的虽然好管。可是也成不了大事。咱们要想把生意做好做大,还是需要有几个像李良柯、杨英这样的人的。现今书坊里就差一个既有本事有心地纯良的人。梁云林虽然不错,但是太老实。管事这方面还欠火候,亏得套色部地张易、刘铭都是实诚人,周元又是个眼高手低地,这才能暂时安稳,如果换成李良柯。梁云林就招架不住了。”
“梁师傅来了这半年已经比先时有了很大改观了,他才来的时候工人做错了活他都不好意思说,都是自己悄悄帮人家修改过来,我说了他好几次他才红着脸说了工人几句。”若茗笑答,“不过也亏得他悄悄帮人家补了那么多漏子,现在套色部地工人都说他人好,跟他挺一心的。再说,他这半年多也变了不少,越来越有主事地模样了。而且他又不摆架子。工人们更喜欢他。“如果我们能收服杨英,将来倒可以做你的臂膀。做生意的不能太过老实。梁云林就是有这个弱点,你和端卿也是,凡事只能从正途走,旁门左道一点儿不通,也不好意思去走,我看这个杨英倒是可以好好锻炼一下。”
若茗疑惑道:“怎么忽然扯到端卿哥哥?他又不管咱家的生意。”
“没准儿将来会管呢?”林云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牡丹亭》文字雕版和绣像版都已经做完了,虽然汤先生都校对过,可是我怕雕版时工人又出了差错,所以你有功夫就再校一次吧,把端卿也叫上一起,他比你又细心些。这本书是咱们扬名立万的重头活,即使不赚钱也要做好,我地要求是一个错字也没有。”
“又要麻烦端卿哥哥,他们修竹堂也忙的很,我都不好意思叫他。”
“你放心,端儿肯定欢天喜地来帮你的忙。”林云浦笑呵呵说道,“再说你只能校文字,曲谱你又不通,他们家现在正在刻乐谱,端卿又懂得乐器行当,由他看曲谱我才能放心。”
“爹爹真是毫不客气,天天拿着端卿哥哥当自己人使。”
“在我眼里端儿就是自己人嘛,”林云浦笑道,“这么好的孩子,不知道谁家姑娘有福气嫁给他,或者我就不客气,把他弄成咱家的人你说怎么样?”
若茗略一思索就明白父亲是说要自己嫁端卿,顿时红了脸,嗔道:“爹爹总是这样口没遮拦,说正经事呢。”
“这也是正经事嘛,依我看你们俩的确很般配。”林云浦见女儿脸上红晕更深,心知玩笑不能再开下去了,反正也答应过端卿不提此事,这次无非是点她一下而已,于是转换话题道:“《牡丹亭》出来以后是不是派人送给汤先生过目以后再大批印刷?”
若茗见他不再提那事,暗自松口气,忙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汤先生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了咱们,咱们一定得做完万无一失才好。”
“那就到时候你处理吧。这才印的《西游》、《三国》,依你看印数多少为好?”
若茗关于此事已经想了很久了,忙道:“我正要跟爹爹商量呢。我想这些书字数太多,光是雕版就要耗费很长时间,将来保存这些底版也要占老大一块地方,况且这些书市面上到处都有,底本并不稀罕,销售这块也得做长期打算,所以我想,不如用活字排印,一次印上五六千册,比雕版快,占用库房也少,再说这五六千册也足够卖上五六年了,只要把绣像地底版存着,到时候想加印也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