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你去叫一声——也不妥,要是给其他人看见了,未免又要议论,还是遣个人叫他过来一趟,别说是什么事。”
若茗道:“干脆让梁师傅去叫他,就说有事请他去套色帮忙,这样别人就不疑心了。”
林云浦点头同意,若茗正要走,忽又站住笑道:“我昨天听说银器王家的儿子说了一门亲事,新娘子是个官家小姐,不过从前嫁过人。”
“是么?王家儿子不还没娶过亲吗?够呛,哪有没娶过的男人找个寡妇的——是寡妇吧?”
“不是,那个官小姐好像说是跟先前地夫家和离了的。”
“就是说被人休了?倒比死了丈夫强些。这世道,这种女人还能嫁个未娶的后生?我看王家是想攀高枝想疯了吧,瞧这门亲事结地!”
“说不定新娘子漂亮贤惠,王家儿子不介意呢!”
“再漂亮贤惠到底是嫁过一次的,至少折了一半价钱。好了,你赶紧去叫人吧,怎么想起来说这没要紧的?”
若茗答应着走开,心道果然不出意料,林云浦怎么会觉得这门亲事合适呢?
杨英施礼之后静静站在一旁。若茗先问道:“最近你刻版子是不是老出错?”
杨英神色平静,淡淡答道:“是。”
林云浦早已将账本翻开,一行行对着说道:“看这银钱的数目,差不多一天刻坏一块版,这是怎么说的?我从前看你是个谨慎小心的人,怎么能出这老些错!”
杨英道:“东家。此处除了我没有外人吧?李掌柜在吗?”
“他不在,就我们爷俩。”
杨英这才说道:“底版有一部分是我故意刻坏地,还有一部分却不是我。”
林云浦愣了半天才说:“你说是你故意刻坏的?”
“对,唯有如此,东家才会主动叫我过来问话。”杨英慢慢说来,没有一丝慌张,“如果我猜的没错地话,这些都是李掌柜安排的。”
“你说是李良柯?”若茗忙道,“你细细说来。”
“月初时东家当众宣布李掌柜今后是书坊的二掌柜。兼管绣像部,从那天起,我刻地版子就开始出问题了。头一天已经刻好检查过的版子第二天一早莫名其妙就出了错。不是挖空了一块,就是哪条主要的线断了,我记得很清楚,这绝不是我刻坏的。这种情形接连出现了三次,我警觉起来,第四天夜里就躲在后面没回去,被我看见是李掌柜动了我的底版。”杨英淡淡说道,“我只是个刚进门的刻工,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李掌柜。居然这样算计我。”
林云浦冷笑道:“你这话听起来简直如同儿戏,他是书坊地二掌柜,你只是个不管事的刻工,他要对付你多的是门路,何苦在这上头动手脚?”
“大概刻工最硬气地就是手艺活,他若是从别的上头想法子撵我,总不那么理直气壮吧。”
若茗道:“你觉得李掌柜是因为什么才这么做?”
杨英淡淡一笑,道:“这其中的原因我不过是胡乱猜度,只有问李掌柜本人才能知道。”
“你说李掌柜陷害你。可有证据?”
“没有,此事只有我一个人看见过。”
“就是说空口无凭了?”林云浦慢悠悠说道,“那我怎么相信你?”
“李掌柜弄坏地版子都是没法修改的,我故意刻坏的版子都能修改,只不过我做了小小地手脚,别人看不出来罢了。”
若茗问道:“李掌柜给你栽赃就罢了,你为什么不来告诉我,还要故意刻坏,给自己添麻烦呢?”
“我无凭无据。除非东家主动问起。否则要我怎么给东家回禀?况且李掌柜刻坏地版子都是实打实坏了的,版材那么贵。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糟蹋东家地钱财?不如我动些手脚,还能就回些底版。”
林云浦冷笑道:“你恐怕不仅仅是为我着想。你故意刻坏版子,无非想告诉李良柯,你已经惊慌失措,用不着他下手就乱了阵脚,以此来迷惑他,好让他不再生出别的手段暗算你。我说的对也不对?”
杨英淡淡一笑:“东家高明。”
“你既然知道我高明,最好老老实实跟我交代清楚,你与李良柯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不算计别人要来算计你?论资排辈,在绣像部你还算不上数一数二地好手!”
杨英定定看着林云浦,片刻功夫后道:“好,我今日就把与李掌柜的过节一五一十全说出来,望东家给我做主。”
“那要看你占不占理了。”林云浦瞧着杨英,心内莫名兴奋,这个困扰自己多时的谜团终于要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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