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卿只不过被关了一天,早已闷的七窍生烟,恨不能踢天弄井,好好发泄一通,只是碍于端卿多次吩咐不得再生枝节,只得强压住性子,等待端卿早日向父亲禀报。
端卿却有自己的难处。黄夫人嘴上说相信他与此事无关,心里却半信半疑,因为她知道小儿子一向糊里糊涂没什么主意,这次这么坚决向自己哀恳,多半有人在背后指点,这个人除了兄弟情深的端卿,还有谁?因为这点疑心,她时不时派人去盯着端卿,生怕他从中透气报信,抑或是把事情捅到叶水心跟前,使他责怪自己治家无方。
端卿从母亲的举动中猜到她的意图,只好规规矩矩行事,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自己也搭了进去。这天跟方卿两个请安回来,方卿四顾无人,遂又催促道:“不是说了今天跟爹说吗,怎么还不见你开口?再关一天我非得急死不可!”
端卿道:“若是父亲不答应,只怕还会把你关起来,所以我说你还是收心养性,做好准备闷在屋里吧。”
方卿急了,道:“你是说笑还是当真?我怎么能闷在屋里呢?忆茗还等着我的消息,我哪能就这么干等着!”
端卿道:“你先别急燥,如今娘已经对我起了疑心,我只能赶父亲找我的当儿跟他说起,况且即使我说了,多半也是不许,你只装作认错的模样别多话,老老实实呆在屋里,让爹娘想不到别处,这样才好把你弄出去。”
方卿嘟囔道:“你可快着点,我忍不了几日了,要是再这么下去。迟早我得撞破房门逃出去不可!”
谁知偏有这么巧,不多时叶水心便打发人来叫端卿过去,端卿赶忙去了,叶水心问道:“可是你跟云浦说了什么吗?怎么忽然跑来告诉我说《醒世恒言》他们家不做了,到时候直接交稿到修竹堂?”
端卿细想了一回。笑道:“是了,前儿偶然跟若茗提起,说咱们家刻的这些书只有三言赚钱,其他都是亏本,想是若茗跟他她爹爹说了,所以特地要把这本书单交给咱们做。”
叶水心也笑了。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谁说咱家不曾赚钱?倒让云浦替我担心!”
端卿笑道:“虽不至于大亏,但是不赚钱却是实话。”
“我原本也不是为了赚钱。把我毕生收集这些东西都刻出来。让同道之人都能见到。也就心满意足了。”
“亏得若茗心细。竟把这些话告诉了林叔父。也亏得林叔父如此多情。送了这么大份人情给修竹堂。”端卿笑道。“父亲说怎样还礼才好?”
“罢了。哪有那么多虚礼。暂且记着。日后有机会再说吧。端卿见四下并无外人。趁空便道:“爹爹可知道娘把方儿关起来了吗?”
“关起来了?”叶水心笑道。“有这等事?今儿早上他来请安时也没听说起。难得这么嘴紧。方儿又干什么坏事把你娘惹恼了?是逃学还是打坏了什么贵重器皿?”
“都不是。方儿这番触怒母亲。是因为婚姻大事。”
叶水心奇道:“婚姻大事?并没听说有人给他提亲呀!难道你母亲心中选中了谁家姑娘他不肯。这才闹将起来?”
“是方儿看中了一家姑娘,母亲不肯,所以给关了起来。”
叶水心这才认真起来,笑道:“方儿一向无法无天的,世上还有他看中的姑娘?你娘也是地,就算她不同意,怎么能把人关起来呢?你告诉我方儿看中了谁家姑娘,要是不错我跟你娘说去。”
端卿低声说道:“忆茗。”
叶水心还当是听错了,忍不住问了一句:“我怎么听你好像说的是忆茗?是我听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