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卿从哥哥处得知父亲已拒绝此事,心焦更又添上五分,热锅蚂蚁一般团团打转,只是嘟囔着:“还指望着爹爹开明大度,又是空欢喜一场!这么怎么是好,非逼着我离家出走吗?”
端卿劝道:“你再耐心一些,如今既父母都已经知道了,干脆捡个时间你当着他俩的面再求一次,我在旁帮腔,若是还有一丝希望,你就不用走,若是不成,起码你走时不会心有不甘。”
方卿立时便道:“好,现在就去!”
“急什么,父亲现在未必在家,就便在家也不娘那里,不如等晚饭前他俩个在一处时咱们进去求求就完了。”
方卿巴不得一声,跟下来的时候便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摩拳擦掌,又是嘟囔着预习到时候的言语,又是揣测父母可能的反应,端卿在旁看的直想笑,便回屋闭目静养,又在心里将出逃的路线筹划了一遍。
几个时辰过后丫头来请吃晚饭,端卿知道父亲的习惯,晚饭前必定要到黄夫人处小坐片刻,略话寒温的,忙忙拽着方卿一径过去,果然听见叶水心的声音,方卿憋了一下午的劲儿,也顾不得有人没人,冲进去咕咚一声跪下,磕头有声,只说:“求父母大人成全孩儿吧!”
黄夫人脸色早已大变,忙喝命丫头们退下,又以为丈夫并未得知此事,紫涨着脸道:“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还不快些退下,休得惊扰你父亲吃饭!”
叶水心摆手道:“罢了,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方儿,你且起来,为父将此事如何不可行一一讲于你知道。”
黄夫人惊诧道:“你已经知道了?”一边用目光寻找端卿。
端卿此时也进了屋,垂手侍立一旁,并不敢回望母亲。
方卿听见父亲要给自己讲大道理,不由得急了,素来知道父亲口才极好,而自己说话东一句西一句。如何能应付得来?慌忙去看端卿想讨个主意,不想端卿偏生低了头,并不瞧他一眼。
叶水心心想方卿既然对忆茗一往情深。必定不会嫌弃她再嫁地身份。故而不从此处入手。反先说众人议论地可怕:“方儿。那天你母亲做寿。你也听见席上地人是怎么说银器王家儿子地婚事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银器王家不过是个普通生意人。照理说自家嫁娶管旁人什么事?仍然逃不过众人议论。且又不是什么好话。想来不知道他家人这些天是怎么难熬地。如今为父地担了些虚名。昆山城里说起来多也知道有叶水心这个人。你和你哥哥地婚事自然有许多人看着。万一行差步错。岂不让人笑话。又让你娘和我地脸面往哪里放?”
方卿张口就想分辩。事先偷眼看端卿。见他微微瞬目示意。于是大着胆子回道:“做人做事哪能样样都考虑地齐全。世上哪有这么周全地事!以儿子地微末见识。只能拣最重要地事来做。比如眼下。爹爹是想儿子后半辈子几十年都和和美美呢。还是想那些浅薄人胡乱夸赞几句呢?”
端卿由不得暗赞了一声。一向看方卿不着调。谁知道也能有这番说辞!虽然说得粗糙了些。难为一语中地。正扣住了父母爱惜子女地要害。父亲要是执意怕人议论。未免就成了方卿说地重他人议论轻儿女幸福地人了。
叶水心不免也怔了一下。但他胸中才识到底非方卿所能相比。只是片刻功夫便又道:“你只说为父母地不顾着你。你且想想你自己。难道为了你高兴。就甘心让父母受人耻笑。一生抬不起头吗?”
这句话未免重了些。方卿红了眼圈。低声道:“儿子不敢如此忤逆。只是父亲。这些都是咱们地家事。外人说什么管他呢!你既能成全儿子。干吗不做这件好事呢?”
黄夫人忍不住插话道:“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好事?有这么轻轻巧巧便能带过地吗?慢说她是寡妇再嫁。便是她没嫁过人。你俩地事也不合道理。多半也是不成!”
方卿一听母亲声口不似父亲婉转和顺,由不得也动了气,驳道:“什么再嫁不再嫁的,这都是俗人的见识,母亲您不能也跟着人家说她的坏话!”
叶水心断然喝止道:“方儿休得对母亲如此无礼!”
方卿委委屈屈低了头,嘟囔道:“从一开始娘就念叨什么配不上咱家,又是什么嫁过人,我都不在乎,你们穷念叨什么!”
黄夫人气地白了脸,向着叶水心道:“你听听他这是说的什么,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娘的了!老爷,依我的话还把他关起来,你跟他好言好语他断不会听的,他心里已经没有父母,只剩下林忆茗了!”
端卿见场面僵住,忙上前劝道:“娘消消气,方儿他年纪小,一向有口无心,气恼上来胡说些什么自己都是不知道的,娘素来知道他这个毛病,就担待一下吧。”又斥方卿道:“怎么如此没规矩,把娘气坏了你该如何自处?还不快跟娘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