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开始知道,我与姐姐的差距,原来并不在于得到与否,或许只是这表面的温情如斯,也足以姐姐支撑恒久了,但我不同,我追求的,是一颗能完完整整对待我的心,或许东厢姐姐说得对,有些事情勉强不了的,就不要去强求……
一时间有数不尽的酸涩与惘然似潮水般漫上心际,一点一点……淹没掉最后一丝喘息的余地……如同余光里那些冻成冰的树叶一样,泫然欲泣的凄楚,让人心里凉如霜雪。欢歌笑宴中,惟独脑海里似是而非的两个人影不断浮现着,如同浸满水的绸缎,轻轻一触,变哪里都是水、哪里都是伤……
“素颜姐姐……是你么?”带着微微猜疑的声音,细细柔柔地,突然出现在我耳畔,这个声音是……南苑!
“南苑?!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捂住嘴,忙掩饰自己的惊讶……
“姐姐,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她说着拿眼角瞟了瞟周围鱼龙混杂的人群,虽然没有几个留意到我们,但毕竟还是不能安心,“不如我们过去说话?”她指了指远处一小片林子。
我向东厢姐姐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会意,忙点了点头,又示意我早回,南苑便拉着我的手,疾疾地向那片小树林走去……
“南苑?你怎么会在这里?四贝勒待你如何?你过得……还好么?”我有些急不可待地问。
“姐姐何时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她转过身,有些好笑地看着我。
一身桃红色的旗装衬着她稚气未脱的脸显得文秀玲珑,与初见她时的羞涩不同,此刻她似乎更放得开了,笑脸盈盈的样子衬得人心里喜悦。
“姐姐……四贝勒待我是极好的,就拿今日这宴席来说,四贝勒原是只带了祎淳姐姐的,却不知为何,临出门前,突然叫我换身妥帖的衣物随着一起去……我不过一个格格身份……府里地位比我高的姐姐们,却都没这样的福分……”
“祎淳姐姐……?好熟悉的名字……”我暗自琢磨着,似乎在哪里听过,却就是想不起来……
“姐姐……这是四福晋的名字!”她好意提醒了一句。
“啊!对了,四福晋……”思及此处时,脑海里闪现过那个典雅素淡却又不失厉害的女人,心里泛起一阵隐忧,南苑……又怎会是那样的女人的对手呢?
“这样我就放心了!早说过……妹妹是个有福气的人呢……”虽担忧,却也还是笑着道。
“姐姐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爷会对我如此……固然是有原因的,断断不会是因为我……南苑不过是草菅一般,若是那个理由不存在了,南苑也……说到底,我不过是一个依附罢了,荣也不知哪天……哀也不知哪天……”她突然变得低沉下来,良久方道“南苑说句话……姐姐可能不会信……四爷……至今都未碰过我一下!”
“什么……”我突然有些迷茫……不知这样,到底是帮她还是害她,四贝勒是个言而守信的人,不知为何,每每看到他用冷然极力掩盖的孤清时,我都会深深的这样觉得,仿佛是一种认定。
“想南苑能好好的,你就听我一句,以后……少和老八来往!”他略带威胁的话犹然在耳,但南苑……凭什么就成为了我和他之间的交易?这样的地方,原本就是勾心斗角、适者生存的,我是给了她一座暖屋一般,但若有一天……四贝勒对我的兴趣消失怠尽时,我该怎样去保全那座屋子的温暖……
也许到那个时候,南苑都还没有学会适应,也许到那个时候,我不过一张相象的皮囊早已不再奏效……那么,我终究还是……害了她的吧。
“姐姐?你怎么了?适才看你望戏台子时便是这样一幅神情……怎么现在又……?”
“呵……我没事!南苑,其实你想得太多了,如今四贝勒定是看着你年龄尚小……你可就这么等不及了?哪有人随便把自己比作草菅呢……”我强笑着打趣道,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里该是多么的矛盾。
“如果有一天……那个理由终究是要破灭的时候,南苑也会懂得争取的,这个世上大概不会有人愿意真心地施舍,当然还是……要靠自己竭力争取的,姐姐……你说是不是?”她唇角的笑绽开得说不出的诡异,不知为什么……我竟会想到诡异这样的词,但她说话时双眸中疾速掠过的神色,似曾相识地让我心头重重一凛,依稀记得也是这样的神色,第一次出现在她稚嫩的双眸中时,我欺骗自己是多疑,但这一次,我却看得清楚,那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甚至让我有一瞬间的错觉,眼前所见的她……完全只是表象……
“是……自然是……”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我望着她不真切的脸,有些恍惚……
奇怪……那是什么……不远处树木的阴翳之处,恍恍隐显着两个人的身影,似乎是一男一女……但显然背对着的南苑并没有察觉,我心下略一思索,便开口道:“南苑,你一个人出来这么久没关系么?一会儿宴席散了四贝勒可得派人找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