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修长的指插入我的缎发中,认真而长久地道:“额娘牌位前,我曾许过。素颜,我是你的夫。”
腊月已至,十二月的北京四处红联阖动,大户人家的灯笼摇漾。往年此时早已是冬雪散尽,白雪纷纷铺满大地,可这个润冬却未见皑皑冬雪的丝毫踪迹。唯有北风吹尽枝头叶,朔风劲袭衣袂裳。
我撩起马车的帘子,朔风猛灌进来吹鼓了人的衣裳,看到那门前嫣红的灯笼和一派忙碌的府中众人,看呆了半晌。
“姑娘,这是八贝勒府,可要车夫停下看看?”
我没有出声,茯苓扬声欲叫车夫,我却摆手道:“罢了走吧。”
茯苓替我披上一件厚貂袄子,又递上个手炉:“姑娘怀了身孕也不知冷暖,吹这么大的风可对孩子不好”
我笑着接过,目光又垂向车窗外。
茯苓是我买回来的一个丫头,原本回京之后,胤禛无论如何也要安排一个人在身边伺候我,我推脱万般,恰又看上卖身葬父的她,便可怜买了来侍候身边,胤禛这才将就着肯放心我不与他联络。小丫头机灵晓事,又极其护主,两个月来已是把我当成亲人一般。
这会子她回眸看了一眼路过去很久的八贝勒府,忽闪着眼问道:“姑娘在八贝勒府是不是有认识的故人?”
我垂眸,唇边漾起一丝苦笑:“没有。”
车子又驶了不久,在一家还未装匾额的店铺前停下,茯苓抚着我下了马车,端端地扫量了一遍店内的装修,然后往里走去。
“离装修好还有多少日子?”
“回姑娘话,快了,除夕之前就能全部完工。”
“嗯,你是这儿的工头儿?”
“是,小人姓张,姑娘要是还有什么吩咐,直接跟我说就是。”
我回身取过茯苓手中抱着的包袱,拿出一整袋刚从汇丰钱庄兑换的散银,吩咐道:“张工头儿,今儿工毕后劳烦您召集下所有的工人,这些是全部的工钱,发下去吧。”
“姑娘……我们干这行儿都多少年了,从来没有完工前提前拿工钱的规矩,您这……”
“就要除夕了,我这工期原本赶得紧,这段时日辛苦大家。拿着工钱,回去跟老婆孩子们过个好年吧”
“哎哎,姑娘您真是太客气了,我先替那些工匠们一起谢过。”
我打量了一下装修得很是满意的店铺,拿出一锭银子来道:“张工头儿,还有件事儿要麻烦您,帮我在除夕之前够得十来个木制的大染缸,不知有困难么?”
“没问题没问题姑娘您尽管放心下回您来监工时,我把染缸摆后院让您过目。”
“那就麻烦张工头儿了”
坐回马车上时,茯苓正好奇道:“姑娘这绸庄的生意似乎做得很大?您有了身子,还是不要太操劳地好。”
茯苓跟了我两月,见过胤禛不过一次,根本不知晓他的身份。却也丝毫不问及孩子父亲的事情。这阵子筹备绸庄的事情,也足够一阵子忙活了。
我笑着道:“也就是前期的活儿忙些,等雇好了绣娘,把样式和图案吩咐下去,便也不忙了。到那时肚子也差不多大起来,是时候休息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