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眉轻笑:“就要好了,就要好了,有三分便好,不需要那七分。”
看着她,我怜惜地问道:“烟屏,告诉我。你家在何处,我认识你这许久,都不曾问及你地身世。”
她蹙眉,伤怀地叹息。
我怜惜道:“不想说。便不要说,过去的只是过去,纵然可以影响到将来,却无法跟随到永远。所以,在该忘记的时候就忘记,有一天,碰触的时候再也不痛。就真的是忘了。”
她点头凝思,轻诉道:“我,我自小就被人卖来卖去,我也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更不知道什么是家。只有随小姐这一年多的日子才知道活着的快乐,之前,我只是知道自己活着。别的。就一无所知了。”她轻描淡写地诉说,可是我却能体味她人生路程的悲苦。与我年龄相当,与之相比,我似乎要幸运得多。儿时有双亲疼爱,双亲过世,我虽沦落烟花之地,可是毕竟身为主子,只需弹琴唱歌饮酒卖笑,还可保我清白。而她……
我宽慰道:“都过去了,不是么?日后就随着我,有一日过一日。”
她凄凉一笑:“有看相地先生说我命比纸薄,不得长寿,恐会夭折。”
我假意恼道:“瞎说,都是些江湖骗子,岂能轻信。我儿时还有看相的先生说我是公主之命,他日定直上青云,遨游展翅。然而呢,我本是一农家女子,也未上得直云。”我话音渐淡,似乎那术士说对了一些,我虽不是公主,却是帝王的妃子,虽不上青云,却也是鹏鸟展翅。只是,那术士预测不到我的将来。其实,若要知道我的将来,楚玉便知晓了,只不过我自己亦不想得知而已。我不希望我的结局是我不想要的,我宁可不去面对,迷糊地过着每一天。
她轻浅一笑:“小姐,无妨的,烟屏此生无憾。活着与死去,没有什么差别,只是欠你的恩情不报,烟屏难以安心。”
“你尽说些傻话做什么,来日方才,我视你为亲人,不会将你抛弃,你且放心。”
“我没有不放心,小姐待我情重,我自要报答,所以我才想到绣一幅你喜爱的图,做为纪念。”烟屏话语伤感,令我心痛,本不该在这离别之时说这离别之语。平日里只当她心思薄浅,是个平淡安份地姑娘,竟不知心事如此之重,看得比我还明白。
我轻叹:“莫要多想了,平日你话语最少,今日尽惹我心伤。”
她一脸的愧疚:“是烟屏的不是了,烟屏还要伏侍小姐,为小姐刺绣一辈子的图。”
我笑道:“这就对了,好了,你也别绣了,来日方长,歇会儿。”
她低眉挽线:“就几针了,已经绣好了小姐地模样,我再给这梅花添点红线,我觉得还不够艳。”
我低头看去,见我立于梅树下,漫天琼玉飞舞,落在我的衣襟,我一袭白衣轻轻回眸看那一树的红梅,在雪境中傲然地绽放,美得惊艳。最传神的是那眼眸,妩媚动人,又冷漠孤清,仿佛看不到红尘的一切,只有那梅花香雪。我惊赞:“太美了,烟屏,太美了,我会好好留存,永远地留存。”
她抬眉看我笑,一边还在穿针引线,只听她轻轻呻吟,那针扎在手指上。
我忙取过她的指头,红色的血溢出,比那红梅更加鲜妍地红。疼惜道:“快快包扎一下,这梅花我极爱,这样子便好了。”
她将手上的绣图交与我,笑道:“小姐,这是烟屏的心意,希望你会喜欢。”
我款款接过,感激万分:“我喜欢,喜欢得紧。”
看着那几树寒梅,想起我攀折梅花的情景,不禁挥笔在桌案上写下一段句子:“一点清素,一怀风骨,一段尘路,多少人攀折,却为谁辛苦,又被谁辜负。”
烟屏看着赞道:“小姐真是才高,我为你将这诗句绣在旁边吧。”
“不用,且放着,待以后闲时再绣。”
看着这踏雪寻梅图,我感慨万千,口中喃喃自语:怜她幽香绝俗,更为她冷傲冰骨。看那芳华分付,又如何,将她留驻。
心中有些不安,今日烟屏的举止让我不安,如此季节,绣那寒梅雪境,生了凄凉。都道弹琴不能断弦,刺绣不能见红,仿佛这一切在预示着什么。
芳华分付。<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