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姬摸摸嬴政的头发,“阿母正要和吾儿说呢!”她最近在学秦言,不太熟练所以说的也慢,“秦王为你找了先生,是远近闻名的才子。”
远近闻名?那他上一世怎么没听说过?
“是什么样的老师呢?”嬴政想要套赵姬的话,可惜赵姬也不太清楚,“只听闻年岁与阿政相同,王上认为先教你句读和秦言礼仪为要,而你在秦又无同龄友人,故而先择年岁相仿又稍有学识之子与你。”
那就是伴读了。
虽然话里话外是为他考虑,可在嬴政看来这就是对他的不重视。只是现在也没有办法,徐徐图之才是正道。
“孩儿知矣,定当勉励学习。”嬴政低眉敛目,看上去与寻常孩童无异。至于心中怎么想,就不是见识浅薄的赵姬可以看出来的了。
事实上,要是如今的秦王在这里,恐怕都很难看出将情绪控制到极致的嬴政的真实状态。
很快就到了年关。这一年,秦国少见的没有任何军事行动,去年秦国刚刚轻取周之王都,将这个绵延数百载的‘正统’王族彻底的剿灭,周赧王卒,秦国彻底确定了霸主地位。曾经诸国怕秦,但并不畏秦,只当是西北霸主罢了。但如今的举动却让诸国惊惧,而秦也彻底走出西北,准备问鼎中原。
嬴政在心里想着,上一世灭周是在秦昭王五十一年,时年他三岁。而这一次,同样是秦昭王五十一年,但他九岁。
也就是说,这一世所有的事件都推迟了六年吗?
奚奴侍者跪在门外,恭敬的垂手低头,没有少主人的传唤他们是不被允许进入屋内的。外面北风萧瑟,大雪甚至都飘到了穿廊里,可仆人们依旧光着脚走在地上。嬴政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在他看来仆从属于器物的一类,不需要投注过多的关注。
屋里地龙烧的火热,屋外寒风凌冽。
此时,一辆马车伴着大雪缓缓地驶进了咸阳城。
顾衍本不想坐马车,他年岁尚小坐马车太过招摇。可母亲却以家中好不容易出了一位‘博士’为由,将她用的马车分给了他。根本不顾他辩解自己只是个伴读——说不定还要兼任保姆。楚国贵族好奢侈,行动举止皆豪奢。到了秦国,芈姬倒是收敛了不少,可贵族该有的她是不可能让儿子委屈。
上次去见秦王,顾悯竟然让他坐牛车已经触犯到了他美人妈的底线了。更不要提一路上带的贵重礼品,都是给华阳夫人准备的。都是楚国人,互相帮衬着也好。
只不过,华阳夫人恐怕不这么想。
“夫人正在安国君处,恐无暇见小先生。”管家拱手拜礼,谦恭的婉拒。事实上,这是顾衍递拜帖后第三次来了。因着年龄小,被轻慢是在所难免的。
“夫人在长信侯夫人来信后便使工匠做宅邸,以供先生居所。”管家显然是人精,知道不能开罪一个士,就算年纪再小也不行,为主人辩解,“只是实在俗事缠身啊。”
顾衍好脾气的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是晚辈唐突冒犯,与华阳夫人无关。只是家母托付,不敢不听长者言,才来送礼。”他的面上没有表情,但让人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