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 残月如勾。
月光倾洒将晏清的身影拖长,在卫薇芷离去后,晏清现身于奚照婉的面前。
明明才几日未见, 却像已过去了很久。
晏清伸出手, 似欲拥上前, 像刚刚女人拥抱卫薇芷那样, 将女人周身抱紧。
修行的定力,让她终于止步, 平息了所有的思绪, 目光缱绻望向如薄纱的月色所柔柔笼罩着的白裙女人。
月似对奚照婉也是偏爱的, 月色下的她格外美丽, 无论再见多少次, 都能带给自己陌生的惊艳感。
一时, 她既想去回顾前尘、抚颜赞赏,又想去恼怒质问, 万千思绪同时击拍着识海,晏清感觉喉中有想倾泻出的,那些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遍的话语,最终却哽于口中。
她终是缩回了想去触碰的手,目光扫过挺翘的包臀裙,只讷讷了一句, “婉姐姐, 冷吗?”
她脱去了自己的外衣,递到了奚照婉眼前。
奚照婉神色柔婉:“清儿,我不冷。”抬眸望了眼明月,“更深露重,清儿有什么想谈的, 改天好吗?”
“乖,早点回家,明天还要上课。”
晏清咬唇,又这样,以着为她好的名义,实践暗自逃避的行径。
她在拒绝她,晏清微恼,不管不顾的卸去外衣,披在奚照婉的身上,在感受到女人侧身拒推的婉绝中,晏清收紧了手。
她隔着披在奚照婉身上的衣服,从背后环手揽住了她。
“我担心您会受凉,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也不要拒绝我走近您,明明之前您离我那么近。”
“清儿,我们是家人,这样太近了……”奚照婉回。
“家人就不能靠近您吗?”晏清不懂。
可家人不会去做疗伤时做的那些亲密无间的事,奚照婉心思微乱,她抹开晏清贴在身前的手,“等你以后长大了,就会明白,我们之前发生过的,都是一时混乱与错觉。”
“所以,您对卫薇芷的接受,对她接近的默许,就不是一中错觉吗?”晏清被推开后,朝着女人的面庞细问。
奚照婉闭眼,”是的,你可以那么认为。”
“那你对我的情感,默许我在疗伤中那样对待您,也只是您的一时混乱吗?”
奚照婉背过身,在漫长灼人的等待中,如孤注一掷的赌徒,重金下注。
“是的!”她听见自己回答。
“那您当我是什么呢?疗伤的医者,平息信息素紊乱的工具?”晏清逼问。
“只是家人。清儿,我是你的长辈。”不要再说了,奚照婉转身。
“长辈?”年龄真的那么重要吗,按前世年龄算,自己比奚照婉还要大不少。
“嗯,我只是把你当作小辈,你和浅浅都是。”
奚照婉听着自己说着陌生的话语,另一个自己却分裂小好,在焦灼辩解。
不是小辈,是她心中不可碰触隐私领域的最特别的人,可她话语依旧冰冷:
“我知道浅浅很喜欢你,你之前明明也很喜欢她的。”
“都怪婉姨不好,不该在疗伤时没控制住,僭越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您只是一时没控制住,全然不是自己的自主意识吗?”晏清问道。
“嗯,都是被信息素还有毒素所控,清儿,你知道身为ega,总难免有抑制不住的时期的。”
“所以,那天如果出现的是卫薇芷,你也能接受她的标记吗?”晏清喉咙痛涩,奚照婉又在她面前,自持“婉姨”的身份。
奚照婉微凝,望着少女的执着认真,似有不忍。不知想到什么,她终没抵住心中的心结,“清儿你是alpha,能够像标记浅浅那样,同样也可以标记我。”
晏清面色一白,啊,她终究知道了。
可奚照婉接下来的话,更让她连解释的力气都无法再有。
“我身为ega,既然能被你标记,也同样能接受卫薇芷标记,毕竟她也是位alpha。”
不,第一次标记季浅浅的是晏清河,第二次是她,可非她本意。
她想解释,是因为季浅浅遇到危险,一中烈性的发热试剂,可奚照婉的那一句话让她丧失了所有的辩解欲。
又是卫薇芷,原来在她心里,自己只是小辈,所谓的情愫也只是中错觉。只有卫薇芷,是可以名正言顺标记她的alpha。
晏清指尖掐紧掌心,叹息低沉,像一片秋日漂浮的愁絮:“如果我说,我从未喜欢过季浅浅,您肯定是不信的。”
“如果您不信这个,那您能否相信,即便‘我’从前喜欢浅浅,可现在不再喜欢了,而是将所有目光,投向了另一人。”
另一个,驻留在她心田的人。
“您不好奇那个人是谁吗?”
“现在这颗心,不曾为季浅浅而跳动,以后也不会。”
她伸手拿起奚照婉的手,摊开她的掌心,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只为这个人而跳动。”
少女在月色中抬眸,如晨间渴饮的斑鹿,赤忱忱,澈盈盈的眼,深深望向自己。
手心下是她的心跳,一声声,一下下,在她放近后,跳动越来越快,一如她难得的炽热表白,声声入耳,心中揣着半分欢喜,半分痛惜,却告诫自己只能像烫到手般放开。
见奚照婉默然,晏清鼓足勇气,不要让我失望啊,婉姐姐,今天与您见面,说出这番言语,对于自己也是平生首次。
此刻,佩戴着的环玉上大道两字的重量,竟和奚照婉平起平坐了起来。
她怀着想在abo世界寻觅一份可与天道抗衡、可与天地同寿永恒的真心,来到奚照婉面前。
表面上她放学后等待了两个半小时,可晏清觉得,为这一刻,她已经暗自等待很久了。
可奚照婉的回答,永远如凝在她身上的月霜。
“清儿,你长大了,但还没有完全成长,容易走岔路,婉姨也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那在这条路上遇见的人,也是应该舍弃的。
“如果一时难以弃舍,也要控制住自己。”
“控制什么?”晏清掌心泛疼,忍着痛反问。一中隐痛也陌生从指尖开始徘徊,爬行延伸向四肢。
“控制自己去靠近。”奚照婉忍住眼眸的酸涩,硬下嗓子补充,“去靠近不该靠近的人。”
这句话犹如霹来的针,将痛从四肢传递至心脏。
晏清深吸口气,就彻底放纵这陌生的情愫最后一次,她像个从小封闭情思,长大后饱受情思之扰的天真孩子,说出了深藏心底的话:“
现在的我,能控制信息素的紊乱,能控制自己不再做噩梦,能控制不再给你发信息。却唯一控制不了靠近你时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