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对自己的身份哪怕有稍稍那么一点点自觉,我恐怕就没法回去交这个差了。”
当时大战当前,她没有仔细思索这句话。
现在却发现这句话有些奇怪。
他既然说米迦勒做一个盗贼头目是“没出息的官兵强盗游戏”,那么所谓的“身份”多半并不是说米迦勒盗贼头目的身份了。
那到底是什么身份?她米迦勒除了是一个盗贼头子,还能是什么?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阴谋?
米迦勒轻轻叹了口气。
她禁止自己再去想什么。能节约任何一点体力都是好的。
米迦勒只是靠着墙,睡了醒,醒了睡。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已过了几天,也许只过了一瞬?米迦勒尝试捏了自己的皮肤,发现皮肤已经渐渐失去了弹性。这说明她已经开始脱水。这说明她的生命已经开始枯萎。现在这时候,就算能脱离这个密室,又如何呢?她还有力气打得过那么多的守卫吗?
和阿依达战斗的时候,尽管实力差距悬殊,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死。然而此刻,她却与死亡如此接近。
据说快死的人会回忆起自己的一生。米迦勒于是开始认真地回忆。她此刻已经不再考虑节约体力之类的事情了。能有任何事情分散她对死亡的恐惧,都是值得思考的。
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遇到普林斯的日子。
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小女孩子,十四五岁的年纪,永远肮脏的脸和永远肮脏的衣服,饥一顿饱一顿地在街头流浪着。不过,她唯一与别的流浪儿不同的是,她胆大包天。
那时她没有什么像样的刀,只有两条生锈的铁条——她自己在河边用水磨得很锋利。
她当然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师傅,自己在街头想象着战士的模样,训练着自己的刀技和体力——被嘲笑也乐此不疲。
胆大包天却整天饿着肚皮的米迦勒,有一天在路上看到一群男人,每个人都背着或提着一袋面粉,三三两两地走在路上。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栗色的头发,闪闪发光的眼睛,不华贵却很整洁的衣服,神气极了。
米迦勒悄悄跟在他们身后,想着能想办法偷一袋面粉,或者抢一袋,她就能饱餐好一阵子。
这群男人们自然不太会留意一个要饭的小女孩子,于是米迦勒一直跟着他们去到他们的基地。
米迦勒躲在基地附近的草丛中,偷偷窥视着基地的动向。
那些男人们先鱼贯进入基地,将所有的东西都放下来,再鱼贯出来,很快就分散到四处休息了,只剩下那个刚才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男人。那个男人懒懒散散地坐在基地门口,口中叼着一根长长的草叶子,正看着只蝴蝶微笑。
那个男人几乎是那群男子里面最瘦弱的一个。米迦勒的脸上露出了坏笑。放倒这么个男人的自信,她还是有的。
于是她蹿出草丛,双手举着她的“刀”,张牙舞爪地超那个男人跑去。
那男人看见她,像是微微一惊,却并没有站起身。事实上,他只是把他的两只脚伸过来动了动,米迦勒就莫名其妙地摔在了地上。
米迦勒趴在地上瞪着那男人,摆出自己最凶狠的样子。
那男人却嘻嘻一笑,说:“小妹妹,你想什么呢?你肚子饿过来吃饭就是了,但是你想杀了我可不行哟。”
米迦勒的脸唰地红了。她虽然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赤脚小乞丐,但是她毕竟也是女孩子,而且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她突然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可以让自己钻进去。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是这个世界上她最最不希望被看到这副狼狈相的人。
男人蹲下身子,向趴在地上的米迦勒伸出手,说:“我叫普林斯,你呢?”
米迦勒迟疑着将手交给普林斯,轻轻地咬了咬嘴唇,说:“米迦勒……”
普林斯握住她的手的一瞬间,她的心一阵猛跳,一下子就融化在普林斯温暖的笑容中。
流浪的米迦勒,那时候开始有了家。
米迦勒个子长得挺晚。那时候她刚刚到普林斯的胸口。所以普林斯一直把她当做小小的女孩子看。而她却早已把普林斯当做了自己唯一的梦中情人。
米迦勒梳妆打扮之后也算亭亭玉立。虽然半边脸上有块大大的伤疤有点难看,但是十四五岁的少女总是美丽的,何况是米迦勒这样充满活力的少女,似乎整个天地都能为之欢跃起来。
那一段时间,几乎是米迦勒最快乐的日子。<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