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的错,夫人。在马耳他,我曾经爱过一位姑娘,而且就要跟她结婚,但这时燃起了战火,像阵旋风似的把我带到了远离她的地方。我还以为她那么爱我,一定会等我,一定会对我至死忠贞不渝的。但等我回去时,她却已经嫁人了。对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这种事本来是不足为奇的。也许我的心是要比别人来得脆弱,换了别人也许并不会像我这样感到痛苦吧。这就是我的故事。”
伯爵夫人停住脚步,像是只是为了喘一口气。“是的,”她说,“而您,在您的心里依旧保存这段爱情——人是一生只能恋爱一次的,您后来有没有再见到过她?”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
“我从来没有回到她所住的那个地方。”
“在马耳他?”
“是的,在马耳他。”
“那么,她现在还在马耳他?”
“我想是的。”
“她使您所受的种种痛苦,您宽恕她了吗?”
“是的,我饶恕了她。”
“您仅仅宽恕了她,但您不是一直还在仇恨把您和她分开的那些人吗?”
伯爵夫人在基督山面前驻足停下,手里依旧拿着一串葡萄。
“吃一点吧。”她说。
“我从来不吃紫葡萄的,夫人,”基督山回答,似乎他俩之间关于吃葡萄的事根本没发生。
伯爵夫人绝望地将葡萄抛进近处的树丛里。
“真固执。”她轻声说。
基督山毫不动情,好像这种责备并不是说他似的。
这时,阿尔贝奔了进来。“母亲!”他喊道,“发生不幸的事啦!”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伯爵夫人问道,像是一下子从梦中醒来似的。“您说是不幸的事?哦,当然是不幸的事了。”
“维尔福先生来了。”
“怎么了?”
“他来找他的太太和女儿。”
“为什么?”
“因为圣·梅朗侯爵夫人来到巴黎了,她带来噩耗说,圣·梅朗先生离开马赛首驿站就死了。维尔福夫人正玩得兴高采烈,她不想明白也不愿相信这件祸事。但瓦朗蒂娜小姐一听到话头,再加上她父亲那种小心谨慎的样子,她全猜到了:这个打击犹如晴天霹雳把她弄垮了,现在她已昏倒在地。”
“圣·梅朗先生是维尔福小姐的什么人?”伯爵问。
“是她的外祖父。他是来催促她和弗朗兹结婚的。”
“啊。真的吗?”
“这下弗朗兹耽搁了。为什么圣·梅朗先生不也是唐格拉尔小姐的外祖父呢?”
“阿尔贝!阿尔贝!”莫尔塞夫夫人用一种温和的责备口气说,“你在说什么呀?啊,伯爵先生,您是他非常敬重的人,请您告诉他,他刚才说的话是错误的。”
她向前走了两三步。
基督山用非常奇怪的眼光望着她,他的表情中既充满着迷惘,又充满着上深情的敬佩,使她又返回身来。
她抓起基督山的手,同时又立刻抓起她儿子的手,把两只手合在一起说:“我们是朋友,是不是?”
“噢,您的朋友,夫人,本人岂敢奢望,”基督山说,“但,不管怎么说,我是您恭敬的仆人。”
伯爵夫人带着一腔无以言表的痛楚走开了。走上捕到十步远,伯爵就看见她以帕拭泪了。
“家母跟您谈得有点不愉快吗?”阿尔贝惊讶地问。
“哪里,”伯爵答道,“她不是刚刚当着您的面对我说我们是朋友嘛。”
他们三人一起回到瓦朗蒂娜和维尔福夫妇刚离开的大厅。
不消说,莫雷尔也跟在他们后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