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这样,老祖宗当初交代冬暖暗中帮忙照顾雪晴的任务,是不是能移交别人呢?院子里别的下人都或多或少以为冬暖喜欢雪晴,没得让蓝山误会。蓝山本身是很中意冬暖的。”
老祖宗的眼睛突然眯成了一条缝,再睁开就盯在了苏明贞的脸上,顿了半晌才说道:“明贞,你拐弯抹角讲到现在,最好奇的还是雪晴的事情吧?”
苏明贞慌忙答道:“老祖宗英明,明贞这点小心思瞒不住老祖宗的一双慧眼。明贞的确是对雪晴这个人不太放心。听说他是官奴出身,八年前罪没抄家进入国公府。而八年前,正是齐王作乱被诛,牵连了不少官员受了惩办。”
“你是怕会有人对思瑢不利么?难得你能想得这样深远。”老祖宗夸赞了一句,又继续说道,“明贞,八年前买入府的那批官奴,是我下令不许大家议论他们的来历。知道详细情况的除了我,就只有经手去采买这些官奴的二管家赵德顺。你可晓得其中原因?”
“明贞不晓得也不敢妄加猜测。”苏明贞欲擒故纵道,“不过明贞会遵守府里的规矩,倘若这事情牵扯重大,明贞这等妇道人家不该过问,明贞定会听话不再深究。可明贞现在是忐忑不安,夫君对雪晴的依赖和好感非常大,若是……”
老祖宗正色道:“明贞,你是思瑢的妻子,处处为他设想周到,维护咱们赵家的体面,这等心思没有错。不过雪晴的事情的确牵扯重大,你知道了真相就要多背负一重责任,今后需更添几分操心,你可愿意?其实我希望你和思瑢首先能过得舒适无忧,倘若思瑢恢复健康,再循序渐进力争更好的发展。你现在还有时间犹豫选择,甚至抛开所有烦恼专心享乐。你性子温和无争这是好的,但你天生聪明内敛通达稳重,假以时日磨练,担当大任也并非难事。”
苏明贞犹豫道:“老祖宗,明贞的爹娘都只是希望明贞平安无过,孝顺长辈,服侍好夫君,踏踏实实过日子。明贞本身也不曾有过更大的志向。”
老祖宗十分认真地说道:“明贞,最近这八年,思瑢的心智已经缓慢地成长起来,身体也在逐渐恢复。他不会一辈子呆傻,他一定可以像他父亲那样出色。我想让他继承国公爵位,执掌门户,支撑赵家家业。”
苏明贞却忍不住反问道:“老祖宗,爵位家业这等重任,夫君他是否会愿意担当呢?他在兄弟的庇护下开心无忧的生活难道不好么?”
老祖宗异常坚定道:“明贞,你不了解男人的心。优秀的男人都想要拥有自己的事业,都喜欢大权在握掌控别人生死的那种感觉。孩童时或许没有太多这方面的意识,但是随着男人年龄的增长,他们这方面的心思会越来越强。思瑢的父母已经为国捐躯,留下思瑢这唯一的血脉,我不能让他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他喜欢怎样的生活到时候他自己挑选,但是我会将最好的都摆在他面前,让他知晓让他没有遗憾。”
苏明贞心中震惊不已。
这一刻她从老祖宗眼睛里能读出来的只有身为长辈对儿孙的执著宠爱。老祖宗一直期待着赵思瑢能够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就算这样也不够,还要补偿给他更多,将一切美好的事情呈现在他的面前,让他可以随意挑选。
苏明贞不禁诧异道:“老祖宗,二少爷做了多年世子,倘若他不能继承爵位,心下多少会失落难过的。”
老祖宗不以为然道:“思霖才智有限,这八年难为他顶着世子的头衔,已经很辛苦了。思霖的妻子吴氏却是心高气傲,我看你倒是比吴氏强了许多。”
苏明贞惭愧道:“明贞无才无德,前天去二哥院子里吃饭,席间交谈,发现嫂嫂的见识和本领比明贞强上百倍。明贞当不得老祖宗如此夸赞。”
“女子的才能不在于诗词歌赋夸夸其谈,坐镇内宅辅佐夫君支撑家业,需要的是将聪明用在点子上,体现容人识人的气度。罢了,你年岁还小,纵然资质不错,许多事情也还要经过之后慢慢体味。”老祖宗叹了一口气,转开话题道,“明贞,你仔细考虑几日,多与大家走动走动,有了什么新想法再对我讲。”
苏明贞琢磨了一下老祖宗的意思,倘若她只想当闲散米虫,那就根本不必过问府里太多的事务,雪晴的来历牵扯重大,自然不是她能深究的范围。苏明贞扪心自问,的确需要时间仔细思考,看看要不要调整一下未来自己的定位和发展目标。老祖宗对赵思瑢的期待那么高,她若不顺应大势而为,会不会遭到淘汰,连米虫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呢?
苏明贞不是没想过先虚应下来,今后走一步看一步,但这会儿马上就答应,紧接着她就会忍不住问起雪晴的来历。老祖宗会不会怀疑她对雪晴的兴趣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呢?
如此思量着,苏明贞只好先说要仔细想想,暂时息了打探雪晴来历的心。
苏明贞临辞去的时候,老祖宗忽然叮嘱了一句:“明贞,雪晴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他究竟在想什么我也不清楚,可我手里捏着他的软肋,量他暂时是不敢对思瑢动歪心思。但你也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一旦发现异常,宁可往坏处想冤枉他,也千万不能手软留情。”
苏明贞诧异道:“老祖宗,您不是暗中叮嘱丫鬟们关照雪晴,为何还要这样提防呢?”
老祖宗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并不解释,而是说道:“对了,冬暖与蓝山既然是相互有意,就免了冬暖那个差事吧。有你协调思瑢院子里的内务,想必雪晴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我看以后也不必再叮嘱专人照顾雪晴。”<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