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管家这等恶言已经不是第一次对雪晴说。雪晴有时被冤枉狠了会稍加辩解,有时却也明白多说无用,二管家先入为主,从来都是不信他的。
雪晴不再言语,默默站起身,走出两步就有些眩晕。他扶着树干缓了一会儿,等背上伤口痛得麻木,才从旁拾起自己的衣物披在身上,向着东后园门慢慢挨过去。不是他不想走快,而是实在没有体力,走两步站一站,否则怕是会晕倒无觉。
出了东后园门,沿着夹道向西走,顶头再拐向北边,才是官奴院子。这段路雪晴足足走了将近小半个时辰。
大贵嫂子远远缀着,开始想上前搀扶一下,不过一是碍于男女有别,二是发现二管家打发了一个小厮专门盯着,估计是不想旁人帮雪晴。大贵嫂子不敢惹麻烦,加快脚步先回了自家仆人九号院子。上一次借口从大夫那里求来的金疮药还放在大贵嫂子自家,只剩了小半瓶,她打算一会儿等没别人盯着的时候,再去看望照料雪晴。
雪晴挨到自己的屋子,推开门,立刻有道人影从梁上落下来。
“师兄,不会吧,你又挨打了?”少年惊讶地冲上前,将雪晴扶到床上趴好。
雪晴苦笑道:“后面多半有人跟着盯梢,你最好还是回梁上。”
少年不以为然道:“师兄,那人走到院子大门三尺外我就能清楚听见,凭我的身手,那人前腿迈进来后腿没抬,我就已经藏好,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自己,旧伤未愈新伤又添,浑身还**的,我昨晚上那一瓶自己都舍不得用的上等好药全白搭了,真是气死我了。”
雪晴在床上趴好之后,声音虽然虚弱,语调却不客气地说:“师弟少废话,我知道你每次看我都是带足了药,快给我敷上,你要疼死我啊。”
“师兄,原来你也有发脾气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只会忍气吞声。先告诉我是谁又欺负你了?你不说我就不帮你上药。又是蓝山那小子么?我等入夜了偷偷去前院将他揍成猪头样,让他也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消停消停。”
“不是蓝山。师弟乖,别耍性子,先给我敷药。”雪晴像哄小孩一样放软了语气。
“我可不是赵家那傻子。你休要避重就轻地哄我。”少年不高兴地发牢骚。心里却是真担心雪晴地伤势。望着那血肉模糊地脊背他哪敢再拖延。立刻下手疗伤敷药。
“师弟。你手轻一些。”雪晴咬牙道。“你这样毛手毛脚。好人也被弄出三分伤。”
少年嘟囔道:“师兄。我耐着性子给你上药已经是难得。你居然还挑三拣四。真当我是你家小厮了?”
雪晴说那些话其实是为了转移一下自己地注意力。背上皮开肉绽地滋味不好受。幸而有师弟作伴照料。否则只他一人。怕是要昏迷多日未必能缓过来。他心中感激师弟。嘴上却是不表露出来。还故意得寸进尺道:“谁叫你是我师弟。我支使你是代师傅磨练你。对了。今日你去庄上没有?”
少年正要回答。忽然耳听着脚步声已经到了官奴院子大门外。这种距离。他与师兄地对话就不能再像刚才那样。需压得再低或是干脆先停停。
他凝神仔细听了听。确认来人就在大门外左近并不打算进来。才松了一口气。不过谨慎起见还是换成传音入密对雪晴说道:“师兄。他们根本想不到院子里还有我在。怕是有人盯梢也只会在院子外边守着。防着再有人进来。”
雪晴没有答话,闭目养神。
少年能感觉到雪晴的身体非常虚弱,随时都会昏迷,他于是手下抓紧,嘴里也捡着重要的说道:“师兄,我一早已经去了西边庄上看你弟弟,那家伙过得比你滋润多了。人人都当他是三管家的亲侄子,他又聪明机灵长得可爱嘴巴甜,虽说是做农活却也安逸。”
雪晴口唇微动,声音极低地问道:“他长得与我小时像么?”
少年因习武,耳力敏锐,雪晴微弱模糊的声音他也能听清,继续用传音入密答道:“师兄你放心吧,你们又不是一个娘生的,长得自然不会太像。再加上他从小在乡下田间太阳地里耍,晒得黑里透红,性子野得如猴子,少有安稳样子。你这几年却清瘦消减,憔悴得早没了当年丰润公子的模样。两相对比从头到脚都不同,要不是这几年我年年都去看,乍见之下,就算将你们两人放一堆肩并肩脸对脸仔细端详,也绝对认不出你们是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