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山自小是在府里长大,父亲又是大管家,各房各院妻妾争宠暗地里用的那些肮脏手段,他多少都是有些了解。先前桂花被大少奶奶打发到三少爷庄上这种事情,他细一琢磨就能想明白关节,猜着是桂花与大少奶奶不对路,就是不曾料到大少爷院子里还有狠人,竟在桂花身上下毒。
蓝山本来听府里人讲桂花的风评也不是老实本分的,桂花一心想当大少爷的妾,大少爷也是迷恋她妩媚身姿。大少爷娶了大少奶奶进门,陆陆续续院子里服侍的人换了一茬,就桂花一直留着,可见有几分心计。这会儿大少奶奶有孕在身,多半是要防着桂花做手脚,才编排借口将桂花打发掉。这样寻思着,难道大少奶奶看出桂花也有了身子,不仅是想眼不见为净,还打算未雨绸缪下毒害人么?
蓝山再体面也是奴才出身,他对大少奶奶有怀疑,不由自主就对桂花多了一点同情。桂花在大少奶奶入门前就是大少爷的通房,她只求当个妾,大少奶奶为何就容不下?
蓝山禁不住问道:“孙大夫,桂花怀的毕竟是大少爷子嗣,总该用药保一保。”
孙大夫捻须摇头:“蓝山,大少爷院子里不比三少爷院子里和睦,桂花明显是被大少奶奶不容。这是其一,其二就是以老夫微末医术,怕是孩子保下来也难成活。长痛不如短痛,反正桂花是不知情,咱们求三少奶奶做主裁断,大家都好过,免得日后麻烦不断。”
孙大夫是老江湖,比蓝山想的长远,同时更注重自己的利益性命,晓得滥发人情未必有效。以桂花这种尴尬身份,旁人犯不着强为她出头,还不如糊里糊涂混过。大事全通报给主子,自己不担责任。
蓝山心想自家少奶奶是通情达理心善稳重的,不妨就将实情和自己的推测都禀告了,一起商量个稳妥法子,总之是不能瞒着,然又不可以将事情张扬开。于是他就嘱咐孙大夫先守着秘密。医药上多照顾桂花。
孙大夫面子上应了,却还是要等到主子有了肯定的吩咐,才敢行事。
出了这档子事情,蓝山也没了听故事的兴致,拉着冬暖言语上将丫鬟婆子们安慰了一下,统一言辞就说是桂花吃坏了肚子,现在服药睡下,别乱嚼舌头扰了主人们的兴致。接着他又与管家护卫们攀谈几句,看着官道上差不多可以走路。这才回了店铺内。
赵思听故事正入迷,赖着不想走。苏明贞也想再等等,不过她见蓝山高高兴兴出去。回来时却闷闷不乐貌似有什么心事,就随口问道:“蓝山,要不将外边下人们也叫进来喝茶歇歇?”
蓝山想着车上睡着桂花,需要人照应,不好让谁进来让谁不进来。他就压低声音道:“小人有紧要事情禀告少奶奶,不知少奶奶能否移步到一旁来听。”
苏明贞见蓝山这等谨慎样子。她不敢大意知会了赵思要走开一会儿。她又看年轻地丫鬟们都与赵思一样正听故事津津有味。索性就只让张嬷嬷陪着。挪到边上一桌。
蓝山也不愿桂花地事情让太多人知道。他晓得张嬷嬷是少奶奶心腹。又是沉稳年长地媳妇子。让她听了帮着少奶奶分忧也未尝不可。
苏明贞坐定。张嬷嬷和蓝山分站左右。蓝山凑近一些。侧过身子挡住赵思那桌地视线。才轻声将刚才桂花地情况一五一十道来。
苏明贞听后心中感叹。那日大少奶奶焦氏看起来是一团和气地人。没想到竟会暗中害个通房丫头。不过转念细想。苏明贞觉得未必会是焦氏下地毒手。因为就算桂花生了孩子。那也是庶出。焦氏身为正室又不是不能生养地。她犯不上提前算计桂花尚未出世地孩子。
按照这样地逻辑。最有可能地凶手也许是大少爷院子里别地女人。她们依附正室。却也要防着桂花占先生子。桂花自己都不知道已经怀孕。旁人也不太可能提前猜到。大概是为防万一。才会在桂花饮食中做了手脚。反正桂花是被大少奶奶打发到乡下。路上吃食不妥。怨不得旁人。
苏明贞明白以这个时代落后地医术而言。桂花就算强要将孩子保住。将来生产孩子能否成活。会不会胎死腹中连累大人搭上一条性命。这都不好说。还不如趁着胎儿尚未成形直接打掉。
张嬷嬷也委婉劝道:“少奶奶,大少爷院子中的事情咱们也不清楚底细,桂花是否被别人毒害,还是她自己不小心吃错了东西,咱们都不得而知。还不如就按照孙大夫的法子,瞒着桂花救治一番。人心隔肚皮,都说桂花是有心计的,咱们也需谨慎,别招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