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皇后大丧三个月后,清河王元怿真的派人上门求亲了。
这是胡府上下盼望已久的好事,胡国珍当然一诺无辞,他接下元怿的聘礼,没想到胡绿珠却激烈反对,决意不肯嫁往清河王府。
夏天的早上,年过半百的胡国珍气得在厅堂里踱来踱去,不时拍拍桌子,砸个碗儿、碟儿的,那些丫头、家仆们吓得小心翼翼,在廊下踮着脚儿走路,不敢碰出一点响动来,唯恐触他之怒。连府中的猫儿狗儿,都悄悄地在檐上弓腰漫步,全无声息。
胡国珍面前的那张酸枝木方桌边,放着的一盘羊肉、一叠面饼都已经凉得透了,他还没有动过筷子,到今天为止,胡国珍已接连劝了女儿五天,可胡绿珠就是不肯改口,害得他连早朝都称病没去,去了,拿什么脸见元怿呢?他可是在元怿面前拍过胸脯,打过保票的。
皇甫夫人皱着眉头走进花厅,劝道:“算了算了,老爷,你女儿有多倔,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怪你,从小请师傅教她读了那些什么经国治史的好书,学成这么个性情,专门和爹娘拗着做对。她不肯嫁,你难道拿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不成?”
不用她说,胡国珍早就后悔了,女孩儿再读书又有什么用?嫁得好比什么都重要,虽说他自幼将女儿视为不凡之器,爱若珍宝,可一个在终身大事上拂逆父亲心意的女儿,也太让他失望了。
“哼,还说我,不是你天天纵容着她,她能养出这么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胡国珍怒道,“再不依从,我就拿着绳子把她捆上清河王府的迎亲车!她还能翻了天不成?”
皇甫夫人心中一震,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只听屏风后响起了一个清朗的声音:“爹,珠儿有话要和您单独说。”
胡尚书夫妇同时转脸向那扇描金檀木的屏风后看去,只见胡绿珠穿一件浅青色纱衣,低头走了出来。
她那洁白明艳的鹅蛋脸上,挂着一副倔强而哀怨的神色,眼圈青黑,似乎彻夜未眠。
“有什么事,你就在这里对爹爹说。”胡国珍将视线转向窗外,脸色有些冷淡。
这个素来深得他宠爱的女儿,竟然会执拗到这个地步,真是让他想不明白。
胡国珍从前还以为,胡绿珠在婚事上挑挑拣拣,是为了高攀一门最称心如意的亲事。
可如今,一段大好姻缘就放在她面前,她居然会不放在眼里!
虽然说,答应下这门亲事,也有为自己巩固权位的谋算,但元怿确实也是个讨人喜欢的贵族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