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经凉了,空中掠过一群雁行,唳声清亮,在空旷的山野处,更显得秋意茫茫。[爱书者]
杨秋原和杨曾锋一时兴起,都引弓盘马,冲上一处高坡,准备比赛射雁。
杨白花挥了一鞭,在空中响了个唿哨,他厉声喝道:“秋原,曾锋,收起弓箭,别伤了雁
杨秋原和杨曾锋对望一眼,垂下手中的长弓,不明白为什么大哥近来变得这么柔弱感伤,跟个妇道人家似的。
“那些雁儿,它们有情有义,成双成对,父慈子孝,比人强得多啦!”杨白花一边圈马,一边望着天上那些拍打着翅膀,往衡山方向飞去的大雁,怔怔出神。
离此处还有四五里路,就是秦州杨家祖传的坟茔地,本来,杨家算是江北豪门,既是南朝的武都王,又是北朝的秦州刺史,二三百年间,将星辈出,极受当地人尊重。但到了杨大眼这一代,那些嫡出的子弟都是些平庸之辈,倒是庶生的杨大眼名震大江南北,所以前两年,就有不少本家为杨大眼修了生陵,门前石羊石马一应俱全,堪比王侯。
“快走吧,赶到今天午时,我们要将娘的棺木,葬入杨家的祖坟。”杨白花叹了一声,催促两个弟弟。
两个弟弟虽然与潘夫人的感情不能与杨白花相提并论,但失母之痛,也让这两个幼弟郁郁不乐了很久,无奈,他们虽痛恨杨大眼和赵远宝。可是如今杨大眼重病在床,赵远宝又不知去向,根本找不到下落,三人只得隐忍在心,无法发作。
路越来越不好走了,兵士们赶着灵车,摇摇晃晃,沿着山脚的小路往杨家的祖坟走去。
黑漆棺木里,其实只有潘夫人生前用过地刀剑、穿过的铠甲。还有一副她用了多年的鞍辔。
杨白花已经向至少两百多个荆州官兵打听了消息,却一直没有找到潘夫人的尸身,一个杨大眼身边的亲兵偷偷告诉他们,潘夫人实际上根本没有入葬坟墓,杨大眼亲手勒死潘夫人后,命人将她的尸身捆上巨石,投入了滚滚淮水。
如此恩断义绝的父帅,让杨白花十分齿冷,要不是看到杨大眼已经身缠重病,气息奄奄。他甚至有痛殴甚至杀死杨大眼的冲动。
中午时分,灵车终于驶到杨氏墓园的门前,园门前修着一座高大地牌坊,上写着“威震三秦”四个大字,是孝文皇帝当年赐给杨家祖先的御笔。
金黄色的秋阳洒在墓园前长长的甬道上,这支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车仗缓缓行驶着,突然间,一声唿哨响起,本来敞开着的墓园大门,被人从里面“吱吱哑哑”地推起来合上。[爱^书^者^首^发]朱红色的园墙上,冒出来一排全副披挂的荆州甲士,一个个腰悬利刃,拉满弓弦,直指着离园门不远的杨家兄弟。
“这是怎么回事?”杨秋原命人退后一箭之步,自己催马上前。喝叫道。“是谁敢拦住杨家的人,敢锁住我们祖宗地墓园?呔,大胆狂徒,有种出来跟你杨爷爷放对!”
墓门前的白杨树下,响起了一声无限娇媚的轻笑,一个穿着淡黄绸裳、白色披风的少女从树荫下款款走了出来,此女头上罩着白色的帷帽,秋风将她脸侧的白纱撩起。隐隐露出一张艳丽不可方物的俏脸。
杨白花一下子看了出来。这正是有名的洛阳城美女,中山王元英的女儿春柳郡主元朗儿。
他快一年没见过这女人了。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杨家的墓园门前?
“你退下,让杨白花前来答话。”元朗儿没有理睬杨秋原,傲慢地吩咐道。
杨白花狐疑地走上前来,问道:“春柳郡主,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我们杨家地墓园,我们要将娘的灵柩归葬祖坟,还请郡主让开一条道路。”
元朗儿冷笑一声,脸上浮出一层既讥诮又得意的神色:“你们杨家?杨白花,现在我才是你们的娘,你们哥儿仨还不跪下来参见母亲大人!”
这位春柳郡主是不是相思成灾,发了疯啦?连这么匪夷所思的话都说得出来?她到底是脑壳坏了,还是根本就是个疯子?
杨白花眉头一扬,仍是克制地说道:“春柳郡主休得取笑,我们三兄弟如今心事沉重,请快快让路!”
“我没有取笑你们啊,”元朗儿向前踏近了几步,说得很是认真,“我真的是你们地娘,你们不相信吗?上个月,我让我爹作媒,把我嫁给了你们地父帅杨大眼,现在我已经不再是春柳郡主,而是镇南将军夫人啦!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你们父帅身边的人吧?”
她招了一招手,身后远远站着的一个高瘦人影飞速地大步上前,此人是文人打扮,身穿绣雁袍,正是杨大眼身边的军师杨振天。
杨白花知道,杨振天素来与杨大眼形影不离,是杨大眼最为宠信的心腹,既是他都出面了,元朗儿的话大约十有**是真的,虽说她的话让杨白花听起来又刺耳又闹心,但他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年轻貌美地郡主,竟会愿意下嫁一个气若游丝地老头儿,难道只为了跟杨白花赌气?
杨振天和从前一样,脸色严峻,显得面无表情,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道:“大公子,上个月地吉日,杨将军已经迎娶了春柳郡主为夫人,如今你们兄弟的确应该喊她一声娘才是。”
三弟杨曾锋气得脸色发白,他二话不说,持起马边的大槊就要冲上去刺杀杨振天和春柳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