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知道的。”无忧淡淡的回答。
每一次她要离开,他都用这样的语调问她,她都这样的语气回答。这是她的无奈,也是他的。
他的手松开了,无力垂下的手,让她心疼,她忽住抓着他的指尖,“想不想,一起去?”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忧暗暗后悔,忙安慰道,“没有关系,也不是很重要的人,我一个人去就好。不要担心,我真的很快会回来。”
他点点头,静静地站在原地。她松开了他的手指,无奈地看着他,终是一跃而起,消失在他的面前。留在她脑中的他的样子,脆弱的,让人忍不住想去呵护。以为带他离开他心中的地狱,他会坚强的活下去,但是,外面的生活,他根本无法适应,她一点点教他,他的举止让她不由怀疑他的身份,她去查过,却没有结果,这也意味着,除了她,他没有别的依靠。是她没有照顾好他,带他上街,她没有为他挡住有色的目光,一时大意,她差点让他再次被人欺侮。她默默承受着他加倍的依赖,努力驱走他加倍的无助,她知道让他深深不安的真正原因,是她,或者说,是他,隐主,让她无能为力的人,她曾经唯一的依靠。她为随影做的,他都为她做过,虽然方式不同,而她现在做的,是曾经希望他会为她做的事。所谓依靠要是什么样子,她很清楚。
因为福伯的帮忙,婉茹的婚礼进行得很顺利。影一到便目露不耐地催她们赶快行礼,到了吉时,她们行了礼,她不悦地等着开席,一口饮下她们敬她的酒,匆忙赶回家中。天已经黑了,无忧翻身进入院中,漆黑一片的院子里,随影静静地站在门口,脸上还她临走时苍白的让人心疼的表情。
“不是说过不许在院子里等我,晚上风大,要是着凉了怎么办。”无忧嗔怪地走到他面前,握住他冰凉的手。
“不会,”他低下头,心虚地看着地面,涩涩地解释道,“我是在赏月。”
“哦……”无忧抬起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困惑地问,“为什么我没有看到?”
随影窘迫地低着头,无忧抿唇偷笑,拉着他走进屋里,“以后不准再这样了,知不知道。”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心中略带甜蜜。
“还没吃饭,对不对,我去给你做一点吃的。”无忧点亮房里的灯,体贴地看着身后的随影。
他点点头,甜甜地笑着,“我陪你一起去。”
“好。”
能为他做点什么,她觉得欣慰,只要她小小的努力,他便会露出满足的神情。她是被需要的,他不会舍弃她,他依赖她,他离不开她;那么,她也不会放开他。当一天的忙碌接近尾声,无忧独自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跳动的烛火,嘴角的笑化成一声轻叹。她下了床,快步走到门口,一下子把门打开,淡笑地看着站在门外犹豫不决的随影。他抱着棉被,目光闪烁,双脸绯红。
“进来吧。”无忧侧过身,半垂着眼,略带羞涩。
随影默默走了进来,无忧将门关上,“早点休息吧。”
“嗯。”他抬起眼,涩涩一笑,抱着被子铺在床上。
她不喜欢跟人太亲近,即使她和他的关系已经不一般,可是想到他一个人在冷风中徘徊,她会心软。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就像当初刚刚收留他的时候,他不敢一个人睡,一定握着她的手让她陪着,才敢合眼。那时,他不是知道她是女子,她也懒得说破,后来,他的情况好了一些,他们有了各自的房间。她知道有时他会在她的门外走动,偶尔还会在她门口睡着,她无奈地将睡着的他抱回房间,在她们相处的两年,他的个子超过了她,对她的依赖却一点没变。救他,是她一时心软,那个缩在角落的少年,清澈的目光满溢无助,让她忍不住出手,心里却是后悔的,她没有地方可以安置他,就算带他回了家,什么也不懂的他,只会是一种麻烦。她曾经想要摆脱他,是他的小心翼翼让她最终留下了他,对他,她没办法狠下心来。她也曾试着疏远他,但是那夜之后,她没有疏远他的必要了。或许她真的会嫁给他吧,这个静静呆在她身边,温情脉脉如水般透澈的男子,总是把她放在第一位的男子;至少,他不会舍弃她。
轻轻捉住他微凉的手指,十指相扣,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她淡淡一笑,“睡吧。”
他没有回答,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知道是他在任性,一刻也不想离开她的身边,特别是知道她是女子之后,他对她的依恋无法自拨,想要得到她的关注,想要看到她的笑容,想要守在她的身边。他知道这是奢望,她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她是杀手,只要有任务,她就会离开,不管他多舍不得,她都会离开。他睁开眼,轻吻她的手指,贪恋地看着她安静的睡容,暗暗期待这夜永远不会结束。
夜终是会结束,当早晨冷清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时,无忧睁开眼,看着他们扣在一起的手,淡淡一笑。她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无奈地看着他眉间的不安,匆匆穿戴好。打开门,外面扑面而来的冷风,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不要去,好不好?”随影支起身子,哀求道。
“你该知道的,”她淡淡地回答,“放心,不过是去复命,很快,很快就能回来。”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再次关上的门,没有挡住外面的冷风。他担忧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这一次,他要准备多少刀伤药才行。<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