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班氏一早就便约了班兮在她房里刺绣,她一直暗暗打量班兮,见她并没有什么异样,便走到她身旁笑道:“让婶婶看看你在绣什么?”班兮粉脸微红,将手上的绣托递上。
只见一方白娟上,一轮晕黄的园月正自几尾青竹和一丛芭蕉叶上透出半边脸儿,如今只有天空中的几片薄云尚在绣织之中,整个绣品色泽淡雅,栩栩如生。班氏笑赞道:“别的女孩儿绣的不过是些花儿鸟儿,偏偏你绣的这般不同。”细细看了一会,又道:“啧啧啧,这手艺,倒像娘胎里带来的,与你这般大的女孩儿,可没法跟你相比。”
班兮含笑接回绣托,班氏又道:“好兮儿,你这帕子,婶婶很是喜欢,不如送了给我吧!”班兮闻言一怔,却没有说话,班氏看了她的神情,心里一动,笑道:“瞧你这孩子,竟似有什么心事一般。”
说罢她坐到班兮身旁,轻轻抚摸她的手道:“你的几个堂姐自小便没离开过我身边,娘几个在家的时候,她们有什么话也都会告诉我。如今她们虽都嫁了,可好在婶婶又有你在身旁陪伴,因而你对婶婶来说与她们没什么分别。何况你这样的沉稳娴静,婶婶真是更加喜欢。兮儿,婶婶知道你是孤单的,也不同于一般的女孩儿,虽然对你疼爱着,这些年,咱们娘俩说的话却也实在不多,你心里怪婶婶吧?”
班兮连忙摇头,班氏又道:“那么,若是你有什么心事,也可以和婶婶说,女孩儿大了,总会有些心里话,”她看看班兮的脸色,笑道:“你一直在深宅里,这些年统共也没见过几个外人,婶婶知道女孩儿家便是真有什么也不便说出口来,婶婶就问你一句,这眼下,可有什么能让你记挂的人么?”
她看自己这话问出,只见班兮的小脸儿刹那间红潮翻腾,不由得心下窍喜,笑道:“婶婶明白啦!”说罢轻拍她的肩膀,笑了起来。
班氏这日便将日间与班兮的谈话告诉了班言,班言沉吟道:“你又没问出是谁,可别弄巧成拙,”班氏笑道:“你真是糊涂了,想想咱们兮儿这些年可见过什么陌生男子了么?便是年节时家里来了客人,她也都极少出来见面。再说三年了,她都没再应过灵性救什么人,可偏偏咱们一出府,她就救了。这可不是有缘么?”
班言不由得点了点头,想到侄女终身有依,对方又是如此人品地位,对兄长又可以有个交待,不觉抚须微笑。班氏也满心欢喜,笑道:“她绣了一方帕子,怕是要送给王大人的,你快想个法子,让他们见个面,这事兴许就这样定下了。”
午后,下了一场雨,院里的树叶被风吹落,铺了一地。班兮在窗旁静坐,看着大雨过后清朗的天空上,几缕薄云轻轻浮动。
她将手中的帕子展开,铺在窗台上,以手支额,看着帕子出了会神,脸儿又微微发红,一丝浅笑浮上唇际。盼儿走过来笑道:“小姐今日特别高兴呢,有什么欢喜的事吗?”班兮看她一眼,笑道:“我便是笑上一笑,你这丫头就这么多话,去拿我的琴来吧。”
盼儿答应了,将琴抱到她面前,班兮摆好琴,看着那帕子,轻轻弹奏起来,她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眼前的方帕,始终含着一脸笑意,眉目之间,难掩绝代风华,却教不远处屋檐下的一个青衫男子看的痴了。
班言自一旁走来,轻轻唤了声盼儿,二人悄无声息地走出院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