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恐惧的永远是恐惧本身,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尤其是对所有人都有准备的死亡。
对白初宜来说,更让人心惊的是,直到看到墓志铭,她才知道自己祖父的姓名——名嘉字子德。
透明澄净的琉璃瓶,简短的铭文以内雕的形式写在内壁上——这也将老人遗骸的栖身之所。
圣朝对葬礼没有明确的规定,但是,莫舒氏本身实行火葬,拥有莫舒氏血统的白氏自然不会例外。
烈焰焚身,诸孽尽赎——莫舒氏认为炽烈的火足以毁灭一切,自然也包括死者本身的罪孽。
按照曹正之前告知的要求,白初宜亲手将祖父的骨灰捧入瓶中,随后封口,送入宗祠——
这宣告了她是得到认可的宗主。
白氏家族很大,任何家族在经过几百年的繁衍生息后,都会不可避免地变得十分庞大,一般情况,那也意味着不可避免的分裂,但是,白氏没有。
血誓比任何家训族规都有效地保证了家族的完整,尽管也存在着不同的支系分家,自然也有各自的家主,但是,白氏宗主只有一个,宗主的权威是有保障的。
放下琉璃瓶,白初宜退回到跪拜的位置,完成整个仪式,随后站起,转身,看向昨天才到齐的白氏各个支系分家的家主——
与其说这是葬礼,不如说这是宗主继任仪式。
“他们只能服从,对宗主的人选没有任何话语权。”
白初宜清楚地记得,曹正告诉她这番话时,话语中对分家的白氏族人并没有一贯的恭敬。
瑞敏的解释是:“总执事的权力在家主之上,这是族法的明文。”
白初宜可以理解——这是为了保证宗家地绝对权威。
虽然如此,白初宜并没有以盛气凌人的态度对待。而是很慎重地对依旧跪在宗祠内的各位家主开口:“诸位既来了,并且如此行礼,想来对我的命令都会遵照执行,我也就不多说了……”
“慢着。”显然,白初宜仍然有些乐观了。
一位老人直起腰,却没有起身,只是很认真地看着白初宜:“宗主不觉得应该先解释一下宗亲元老未到场的原因吗?”
白初宜微笑:“需要吗?”随即神色一冷,“或者。我应该说得清楚一些,你们需要听解释吗?”
老人雪白的胡须与眉毛一抖一抖的。似乎被气着了,却只是从鼻子里喷了口气,并没有说什么。
白初宜冷笑一声后,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淡淡道:“我对各位只有一句话:无论如何,请各位开始做好准备!”众人都是一震。包括曹正都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不一会儿,原来肃静的宗祠堂就嗡嗡声一片。
白初宜却真地不愿再多说一个字,一摆衣袖,转身离开。
“宗主!”一位不比白初宜年长的分家家主俯身低头,“宗主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