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永平可不是圣朝时那个以金玉锦绣堆砌的繁华帝都,它只是一座被遗忘的城池。
这座鼎盛时期曾有百万居民的城市,现在只有不到十万的居民,除了一些喜欢追忆缅怀的人,没有人进入这里。
“王不入京”的忌讳为这座失去主人的城池笼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出门在外,凡事都求个顺利的吉兆,多多少少,都有几分避讳,非到不得已,没有人愿意轻易用自己的命运试验真伪。
这样一座城,若是易洛领兵,无论它有多少意义,易洛都会绕过——毕竟,这里一马平川的玉水平原,不是什么必经之路。
易洛既然走这一趟,自然也对北原下过一番工夫,北原人南下劫掠,求的是财,或者说是生活必需,这种情况下,一座没有什么价值的城池实在不值得大动干戈,这也是易洛之前坚持退守永平的原因之一。
在明显不值得期待的所得与必然付出的沉重代价面前,易洛相信北原人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该死!”听到北原人异常清晰的通令,易洛陡然想到自己失算了!——
北原大君病笃!
这是他临行前,原召刚刚送回的讯息。
联想到之前交战时那几支大纛,易洛立刻明白,永平成了北原大君牵制异己的诱铒了开!”邵枫的反应不比他慢,但是……易洛却知道自己走不成了。
这若只是朔阳的一座普通城邑,莫说被异族围困,哪怕是被屠城,他也可以一走了之,但是。这是永平……
坐视圣京沦亡……
两百年前,北关陷落,朔阳大司马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强令燕云难民不得西渡明河,违者格杀勿论。隔着并不湍急地明河,朔阳大军严阵以待,朔阳储君长揖至地,谢罪同胞。却断不改令。
“我们身后便是玉水平原,你们身后是异族敌军,我们不能用永平冒险。”朔阳储君如此解释。
他没有说,那是神殿的严令,因为,无论如何,朔阳大军都坐视异族杀戮同胞,未予援手。
那就是罪。
柔然大军未能突破朔阳的防线,永平无恙。战后,朔阳主祭在明河岸边投水。以死谢罪。
神殿权威的下降与此事有莫大的关系,当年地神殿祭典上,就有人质问神司:“民之不存,永平奈何?神洲奈何?”
没有人。圣京无恙又如何?——
那不过就是圣朝的帝都!何必人为地加上那么多的光环?
道理谁都懂,但是,易洛想得更多。
“这里不是只有朔阳守军啊!”易洛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若是只是永平,日后神殿问罪,他尚可辩解,可是,这里尚有两万平民,弃之不顾。一走了之……那将是东岚永远的污点——就如当年安陆坐视柔然侵袭,不肯出兵一样!——
结果便是天下失心!——
他梦想中的宏图霸业将永远只是梦想!——
他如何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