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是定要把我送回去,那我也就只有一死。林家,我是决不会再回去的。——不过,……”
说到这里,韵柳沉沉停顿住了,冷寂的脸上有一份深透着寒意的决然。
“你们放心,我是决不会死在你们肖家的。”随即再开口时,声音更是冷了几分,她低声道,“即使死,我也会出了你们肖府的大门……”
林韵柳的话音落后,厅堂上,静默就像是嗖嗖的寒意慢慢浸透进来,或是震惊愕然,或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出言来反驳,堂上顿时陷入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唉!”却是肖老太太忽然沉叹了一口气。她见韵柳神色冷定,倒真是有几分抱着必死之心的模样了。
“我看,要不就留她下来,让老三收在房里吧,”肖老太太把脸转向隔桌坐着的肖老爷,低叹着道,“她和老三也的确是难得。”
肖老爷默不作声,凝重的脸沉沉紧绷着,目光深深瞅着韵柳,稍顷,却也是低低的那么叹了一声。难道真要逼她死?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吧。好在,老三也只是要纳她做妾,若是让这样一个女人做肖家明媒正娶的少奶奶,那是绝对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
肖老太太瞅着肖老爷的神色,知道老爷是默许了。老太太于是便转过脸来,看向希源和韵柳,正待要开口——
“做妾可以。”这个时候,却听堂下的韵柳忽然淡淡的开了口。
淡漠似水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情绪,她的表情也有着一种反常的冷寂。
“不过,……”她说着,微微抬起了脸来,一派冷漠的目光却是低垂着,并不朝任何人看,神情中有一种决绝。就听她接着淡淡的启口道:
“不过,我决不给三爷做妾……”
话一出口,猛地,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左手上猝然一紧,——是希源的手,猛然用力攥紧了。
她的心深深一颤。此刻的韵柳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手依然还在被他握着。
方才,她全身僵冷不堪,是那种全然感觉不到自己身体存在的僵冷;而她的手也完全僵冷在了他的手里,忘记了他的紧握,更已感觉不到丝毫他的暖度……
而此刻他再次的紧握竟像是一根尖刺狠狠戳醒了她已然麻木的心,疼痛也随之汹然袭来了……刹那之间,那阵阵难以遏制的浓浓的酸楚猛烈的涌了上来,重重侵袭着她早已不堪的心——她心中的那一份凄楚,他能知道吗?他能知道吗?!……
韵柳的嘴唇抑制不住的哆嗦了起来。
两行清泪不由控制直直的滚了出来,流过脸颊,顺着嘴角流入了唇中,满嘴、满心的苦涩滋味……
她能感觉到此刻他那一派冷硬的目光正灼灼盯着她,而她强忍着,决不去看他,不去看他,——她再也不会看他一眼!
只是,要是她此刻转脸去看,一定能看见他眼眸中那深深纠结的沉痛……那沉痛完全消融了他原本冷硬的目光,双眸中只剩一片黯淡,黯淡……
韵柳只是紧咬住嘴唇,苍白的脸寒若冰霜,眉宇间更有一抹无所顾忌的凄厉。她忽然歇斯底里的用力往外去抽出自己的手,从他紧攥的手里——那曾给过她安稳、踏实感觉的厚实的手。……
希源仿若一尊僵冷的石像一般,死死看着她,那眼神里有冷,有狠,更有难以言清的沉痛与凄然。任凭她如何的挣脱,他的手只是丝毫不予放松;她越是挣,他越是用力攥紧;只是他黯然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铁一般的冷硬……
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忽然,韵柳猝然停了下来。她嘴边喘息不定,目光却是冷冷瞥了一眼他的手,心中一念动,暗暗深吸一口气,她一咬牙,俯身下去,朝他的手咬了下去——
却就在这瞬息之间,什么闪过了她的心头?
是那一夜的热吻?是那迷蒙的醉话?还是共历生死之后的那一句誓言: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希源的心猝然紧紧一揪,他的手随即募然一松,怔怔看着她的手,看着她手背上的咬痕——
那赫然印在她白皙手背之上的深深的红红的牙印……
她终是宁愿去伤害她自己……
疼,是手上的伤口疼,还是心在疼,韵柳分不清,只是忽然喘不过气来,窒息的厉害……
希源僵滞的松开了自己的手,缓缓放开了她那纤柔、冰凉的手,放开了……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