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脊背上衣服湿了一大片,是被汗浸湿的。这会儿汗已经凉透了,冰凉的贴在脊背上,只感觉到嗖嗖的寒意。
希源怔怔回想着刚才那个梦,梦里的情形太可怕了,梦里他又看见韵柳浑身是血,……难道是韵柳出了什么意外?
这个念头一在希源的脑子闪过,他腾的一下就从木板床上立了起来,三两步奔过去,拼命的摇撼着牢门,冲着牢门上开着的铁窗朝外厉声叫嚷起来:
“快放我出去,我要出去!你们这群浑蛋!不去赶走日本人,只会抓中国人关在这里!放我出去,我没做过一件愧对自己良心、枉为中国人的事,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你们这群浑蛋!只会窝里斗,一群浑蛋!浑蛋!”希源歇斯底里的叫嚷着,声音渐渐嘶哑了。
“老弟,多忍耐些吧。”隔壁牢房里,忽然传来了那个被免职的师长深深的一声叹息。
希源精疲力竭的垂下了头。忍耐?到底要忍耐到什么时候?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他把额头重重的磕在了牢门上,紧抓在牢门上的手死死的攥紧着,极力压制着身体里剧烈翻滚着的情绪,心里一遍遍默念着:
“韵柳,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不管多苦,多难,都要坚持活下去,坚持活下去。……”
天一点点亮了。
手术室外的过道上,沈新南立在敞开着的玻璃窗前,浸在清晨潮湿的雾气里。
这一夜是他度过的最为漫长、最为难熬的一个长夜。
听见身后的手术室的门缓缓开启了,新南霍的转过了身去,看见走出来的方承锦,他目光焦灼的直瞅着承锦,想开口,嗓子里却一阵阵梗塞着,再难开口吐出一个字。
“她还好吗?”竭力张开嘴时,声音却低哑的厉害。
“昨天晚上,”承锦摘下脸上的口罩,低声道,“差一点,她就没能挺过去。不过,”说到这里,嗓子忽然间哽住了,竭力忍了一会儿,承锦才勉强又开口道:
“这孩子,她真得很坚强。”
沈新南静静的立在病床前,看着安静的躺在那里的韵柳。
亲眼看见她还在轻轻的呼吸着,他纷乱不定的心才能稍稍停歇一会儿。
身后,有人推门放轻脚步走了进来。紧接着就见方承锦走了过来。
“沈先生,”方承锦默默看了一会儿病床上的韵柳,转而忽然放轻声音叫了一声沈新南。
沈新南看出承锦像是有话要和自己说,轻脚跟他走了出去。
“做手术的时候,我意外发现她的背上原来就有了一处伤疤。”
两人缓缓走在薄雾弥漫的医院后花园里,方承锦忽然低声开口对身旁的沈新南说。
沈新南慢慢停下了脚步,转身立在道旁,望着花坛里被露水打湿的一丛花。他极深的叹了一口气。
“是枪伤?”他低声问。
“是枪伤。”承锦说。
“她和蓉欣一样才只有十八岁,”方承锦在新南身旁站定了下来,他低低叹了一声,“不过,她年轻的生命里一定经历过很多我们很难想象得到的苦难。”
沈新南没有作声,良久,他只是沉默着。
“其实,”他忽然缓缓开口,低沉道,“她会冒充你的女儿,是为了接近秦世梵一家人。”
()
http://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