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歌,给老子站住!”
“叶歌,有胆子就莫要跑!——”
一九九四年初夏的某日,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华夏国的山川大地。在东川行省西北某镇的一条主街上,恰逢赶集的日子:挑担的,摆摊的,你吆喝一句,我叫卖几声。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此时不过十点左右光景,正是熙熙攘攘的时刻。
一个瘦小的身影,“嗖”地一声就从街道转角处蹿了出来。他弓着腰,或是一钻,或是一偏,整个人便如一条滑不溜秋的鳝鱼。在这人流如织的小小街道上,居然丝毫不减向前奔跑的速度。
紧接着,又有三个少年也从转角处跑了出来。人未至,声先到:
“叶歌,你个乌龟王八蛋!再跑,再跑老子打死你……”
“叶歌,你停下!给力哥道个歉,啥子事情都可以商量嘛!”
“商量个屁!叶歌,你娃娃今天死定了!别跑!”
这三个少年,跑在最前面的个子最高,年龄也最大,十六、七岁的样子,隐隐为三人之首。其余两个少年,不过十三、四岁光景。左边的偏胖,右边的略瘦。乍一看,好似哼哈二将一般。这三人手中都拎了一截酒杯粗细的短木棒,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再看领头这位卷曲且又五颜六色的毛发,分明就是惹是生非人见人憎的街头混混嘛。寻常百姓哪里肯和这些人沾上边?南来北往的人流稍稍一滞,下意识地分开了一条小口子。
叶歌回头一看,心里连呼不妙。他知道今天逢场,故意把这三人引来主街,就是计划仗着自己体瘦灵活的优势,浑水摸鱼溜之乎也!哪里想到这时的形势会急转而下,而就在这分神之际,又让后边的人追上了几米的距离。
跑?还是不跑?对于十四岁的叶歌来说,这似乎是个难以选择的问题。
下一秒,叶歌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他还顺手从旁边一个摊位上拿了一个桃子,转过身,慢条斯理地在胸口上擦了擦。嘎巴一口咬下去——不错,又甜又脆!
那卖桃的农户恼恨叶歌不问自取的举动,虽说农村的人质朴,一个桃子也值不了几个钱。在乡下,谁家的娃娃没偷偷刨过人家地里的西瓜,没悄悄拿杆打过人家挨着院墙边的枣子呀?如果连这也要去嚷嚷一番,还不得被那些左邻右舍刮着脸皮儿羞?现在而今眼目下,可不是那缺吃少穿的年代啰!
可是,这娃娃才多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就敢这样不言不语明目张胆地拿,这和抢又有啥子区别呢?小树苗苗若是不上一副夹板,长大了可就掰不直啰!他不悦地“哼”了一声,正打算拿出长辈的派头,像教育自家娃娃那样,要把这个娃娃好好地、语重心长地说教一番。好教他晓得,不是自家的东西,随随便便就拿的习惯是要不得的。
正气沉丹田的时候,马力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这卖桃的农户一见,忙将自己腹内的一口浊气呼了出来:球勒!一个桃子还真的值不了几个钱。他抬头望望天,尽管还不是日中,可从镇子到乡下自己家里,还有十好几里路呢?他赶紧低下头来,弯腰下去,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摊位,然后就起身,目不斜视地迈开步子踏上了回家的路。出门几个小时了,还真的想着家里的婆娘和孩子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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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毛狮子”马力,今年虚岁十七,正是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年纪。他是东陵镇长坪村人氏,自幼丧母。东陵乃东川行省西北重镇郪州的东大门,幅员面积约为80平方公里。辖区22个行政村,1个居委会,总人口约6万余人。东陵镇政府机关所在地,就在长坪。
马力在东陵周边一带很有名气,他七岁才启蒙,十五岁就开始混社会。尤其是最近两年,听说他真正参与了一次郪州城里两个帮派间的火拼,也算是拎过西瓜刀的狠角色,不是乡镇里这些泥腿子混混所能够比拟的。
马力出名,可他的老子马天宇比他更出名。这个马天宇,按照眼红他的人来说就是,男人有三大幸事:升官、发财、死原配。他马天宇算是一件不落,一一应验。只是,这话不论怎么听,始终都有股酸溜溜的味道。
马天宇的结发妻子慕氏,在马力三岁时就撒手人寰。人人都说,马天宇俩爷子可要遭罪啰!谁料第二年,马天宇就把一个大脸大手大脚的女人娶进了屋。旁人自然又是一番感叹:瞧瞧,这马天宇好歹也是一个英俊后生,咋就娶了这么一个婆娘?脸大手大脚大,莫非是马皇后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