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真不跟我们走?”好半天,南宫凌雁才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叶歌,惊讶地问道。
叶歌抬起头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郝老头。沉吟了半响,才鼓足了勇气说道:“舅舅、舅妈,很感谢您们还记得我。谁不想过好日子呢?可是,我从小就生长在这里。东陵的一山一水,一人一物,都成为了我今生无法磨灭的印记。我想,等我在这里念完初中。也许,我会考虑您们的建议。”
苏文章看了他一眼,不甘心地说道:“叶歌,你是不是惦记着你的郝爷爷啊?没关系,只要你郝爷爷愿意,他可以和我们一起走啊!实在不行的话,这桦阳到东陵其实也不远的。每逢节假日,舅舅可以把你送到乡下来看你郝爷爷嘛。”
叶歌刚要说话,郝老头就插言道:“贤侄,你的心意老头子领了。城里面太吵,哈哈哈,还是住在乡下舒坦些。再说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几个折腾啰!”
苏文章闻言,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失望之色。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希望她能站出来劝说几句。南宫凌雁一声叹息,转头对叶歌轻声儿说道:“孩子,你已经长大啦!行了,舅妈也不勉强你。但是你千万要记得,这世上你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你有外公外婆,有大姨娘,有舅舅、舅妈,还有弟弟妹妹。今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桦阳找舅妈。你记住了吗?”
叶歌闻言眼睛一红,用力点了点头。苏文章不满地看了妻子一眼,正要说话时,却听见范希强轻咳了一声。他一愣,下意识地转头看去。范希强无奈地笑笑,说道:“少爷,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我看小少爷说的话,也有些道理。不如就依了小少爷的意见,等他初中毕业了再说吧?”
苏文章一听,脑袋又大了起来。他看了看范希强,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最后,只好用沉默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郝老头见状就笑道:“贤侄,叶歌在老头子这里你尽管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饿不着他。你们也别着急,下来我再劝劝。实在不行的话,我也尽量让他节假日到桦阳来看看你们。”
苏文章苦苦一笑,无可奈何地说道:“看来,就只好这样了。臭小子,真和他娘亲是一个脾气。倔,倔得就像是一头驴!”
南宫凌雁一听,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她瞪了丈夫一眼,那神情仿佛在说:你二姐是一头驴,你就是驴的亲弟弟呀!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眼见天色已晚,苏文章等人就起身告辞。临上车前,南宫凌雁又拉着叶歌的小手,说了好一阵子的贴心话,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自己的外甥。直到上车了,一双眼睛还是红红的。
苏文章伸出手去,轻轻地揽住了妻子的小蛮腰。南宫凌雁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一路呜咽着。苏文章劝了好久,她的情绪才渐渐地转好起来。
此时天色已暗,街道两侧的店铺十有八九都已关门。只有稀稀疏疏的行人,在昏暗的路灯下悠闲地散着步。苏文章摇下车窗玻璃,好奇地朝外观望了一阵,回过头来感慨地说道:“乡下人的生活过得真是悠闲,你们看看,这才多少时间,好多店铺都关门歇业了。要是在桦阳,谁敢这样偷懒啊?”
他正在感慨着,就听见“吱”地一声响。车子一个急刹停了下来,苏文章没有防备,身子朝前一倾,紧接着脑袋瓜子就结结实实地磕在前排座椅背上。好在是真皮沙发,倒也撞得不痛,只是把他吓了一跳。
“出啥事了?”他揉了揉脑门,紧张地问道。一抬眼,就看见一个人佝偻着身子,正吃力地把一辆鸡公车推向路边。
“没事!”范希强头也不回,出神地看着前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踩离合、挂档,加油,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显得娴熟无比。直到车子上了公路,范希强才喃喃地说了一句:“怎么这样面熟呢?”
“谁?”苏文章虽然寡谋少断,但是他的耳朵却出奇地灵敏。
范希强以为他睡着了,此刻听他这样一问,微微一愣,然后才说道:“刚才那个推鸡公车的人,我觉得好面熟。可是一时之间,却记不清究竟在哪里见过他?这种感觉,很是奇怪!”
“要不,我们把车开会去看看?”苏文章一听,立时就来了兴趣。
“算了。”范希强摇摇头,苦笑着说道,“肯定是我看错了,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少爷,我们还有几百公里的路要赶。把车窗关上,踏踏实实睡一觉吧!”
苏文章闻言,果真关上车窗。然后把身子往后一靠,双手抱在胸前。两眼一闭,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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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世宽推着鸡公车,心里犹有余悸。刚才他只顾推车,没有看路。猛然一下子从一条巷子里冲出来,差点就撞在车上了。还好对方反应得快,及时把车刹住了。要不然,他现在还不知道会怎样了。
好一会儿,娄世宽才渐渐平静下来。他朝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弯腰扶住车把,又吃力地推起车来。一路上走走停停,看他的方向,好像是是往长乐东街而去。
谁知,等走到钟楼时,他却抬起头来飞快地打量了一下,接着不假思索地向右一拐,就径直朝南走了下去。眼见天色已黑,他不回家要干嘛呢?
往南行了数百米后,就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左手边是一条通向河堤的小路,右边则是一个狭窄的死胡同。娄世宽略微迟疑了片刻,然后就将鸡公车推倒了死胡同里,出来后又鬼鬼祟祟地四处观望了一阵,这才折身继续南行。
钟楼一带的街道两旁,每隔几十米还有一盏路灯。柳树南街比不得长乐街的繁华,越往南走,街道两侧的路灯越来越稀少,光线也越来越暗。再走一段路程,居然连一盏路灯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