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凌冷淡的哼了一声,“如果要再次指引方向,就直接开始。你也看出来了,我现在情况很糟。”
男人笑了笑,“两个选择,一,按照你原本打算做的,躺下去。二,跳岩浆。”
罗凌心中一动,“这么说,选这两条路我都可以活下去?”
男人不支声,只是笑。
罗凌点点头,“只负责作出指引,不做任何解释,是吗?”
男人继续笑。
“我去跳岩浆。”罗凌说。
男人手一转,掌中多了枚指长、两指宽的梭形水晶。水晶闪烁着一种奇异的璀璨光彩,仿佛它的内里,蕴含着世间所有的颜色。将水晶轻轻一送,掷到罗凌手中。男人道:“如果可以,希望下一个转点,我们能再见。我个人,一直看好你的。”
象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男人走了。空间对他来说似乎只是一层由多片组成的纱帘,随时可以从其间隐于其后,而显现的,不过是一丝细细的扭曲,没有能量波动,更没有空间门开启时的华丽效果,罗凌甚至不知道对方在运用怎样的力量完成操作。
从始至终,男人说的并不多,然而,其间却透露了足够多的信息,让罗凌对现状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首先,他如果选择解冻仪器处理的话,不会死,但会陷入相当长时间的深度沉眠。其次,盘角指明的‘跳岩浆’并不是揶揄讽刺,而确实是一种方法,但是,这种方法相当危险,否则,那人不会说,希望下一个转折点还能再见这样的话。
“我真的有的选择吗?似乎有,似乎又没有……”
连解冻仪器都没有时间收,罗凌拼尽最后的力量打开幽影之门,出现在了三叠洞获取亡灵圣殿的水道底层。站在大裂缝的边缘看另一个超巨大穹窿的下边,一条蜿蜒的红线,在不知几许深的深渊底部显现。地下河的水,仍从坡道汩汩下流,满溢,从裂缝宣泄,薄薄的一层,带着沁人的凉意,流过罗凌的脚面,直下深渊,发出淙淙的声响,罗凌可以感觉到微热的潮湿。罗凌知道,下边的,就是恢复了狰狞的熔岩河。
罗凌很想象一个学游泳的人,先在河边淌淌水,然后再试着在浅水区嬉水一番,积累足够的勇气和热情,再到深水中畅游。可现在,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力量那样做了。现在的他,甚至已经不可能再次打开幽影位面的门。
“看看我最终相信了谁的话?一个神出鬼没的陌生人,以及一条混的只剩下灵魂尚在的大虫子。”最终时刻,罗凌心中只剩宁静,“我这一生,或许将和那些在奋斗的路扑倒的强者们有着相同的结局,但我的灵魂,却是绝对不同的。我害怕,却有勇气一次次面对。我将不朽,意志不朽……”
手中尽攥着水晶,深深的做了一次呼吸,罗凌使尽全身的力气,飞纵而下,“深渊,火焰,我来了。”
坠落,仿佛永无止境;坠落,在延伸不知几许的黑暗中;坠落,孤独的、坚强的、高傲的灵魂;坠落,以一种平静和从容去迎接死亡。这一刻,罗凌是一个绝对的强者。
风在耳畔呼号,下边的红线越来越亮,越来越宽。感觉到了蒸腾的热浪,看到了飞溅的熔岩,翻卷的炙热,火红色的河,红的象血在燃烧。这里是深渊,流淌的炽炽炎热,便是这星球的血。
呼!没有能量保护,罗凌的毛发已经在空中燃烧成了灰烬,被魔化了的身体本身就是最好的燃料,熔岩河中的烈焰被勾动,喷卷而,让罗凌在空中变成了火球,仿佛一颗飞坠的陨石,燃烧着撞进了熔岩中。三万五千米的飞坠,轰!熔岩河炸开巨大的炎花,绚烂的难以逼视。
如水般液质的火,给罗凌带来了难以言喻的感受。
“原来,熔岩中的感觉不是焚烧,而是刺骨的寒冷!”当温度高到一个极端,便以一种截然相反的形态传递给神经。罗凌身体的感觉,在经过极为短暂的巨大痛苦之后,便完全消失了,相比起来,到不如从前,在阴雨连绵的沼泽里,浑身烂伤,躲避追杀时来的更难以忍受。
接下来是什么?灵魂!是的,就是灵魂。这团能量,是在滚热火红的岩浆中象铁块般消散,还是凝聚成坚不可摧的存在,全看灵魂主人的意志是否强大。
记忆,象潮水一般翻涌,那些陈年旧事,那些儿时经历,那些本以为遗忘的过去,全部一一再现,象是电影般一幕一幕,让人感叹生命的华美,感叹人生旅程的瑰丽。
仿佛听到宣判的裁决,仿佛听到深情的呼唤,仿佛看见最令人怀念的美景,仿佛看见最让人向往的世界,仿佛在暖暖的水中躺着,只想睡去,只想融化。
“累了,歇歇,这是个美好的世界,属于你的世界,属于我们的世界,回归我的怀抱,我漂泊流浪的孩子……”
神情的、温馨的、熟稔的、声音,仿佛是母亲。是的,是母亲,这大地,这星球,每一个生命,都是她的孩子,她的意志延伸。
“不,我是不同的,我爱着、恋着这美好,但我不要母亲的庇护,美好让我坚强,星球母亲给了我力量。我要用另一种方式表达依恋,我是卫士,我是利刃,我是强者,我永远只站在山巅,哪怕是在深渊,也在至高处!……”
一遍、一遍,罗凌重复着自己的信念,仿佛是最虔诚的祈祷,没有任何杂念,只有精纯如一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