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和子墨觉得凿子莫名其妙不可思议。
凿子全身心投入到花轿上,选的是上好的香樟木,四面雕刻着喜上眉梢、和合二仙、八仙过海、麒麟送子花纹图案,轿顶是金龙彩凤,涂的是朱漆金边。
“这花轿打造的这般雍容华丽”老白赞叹道:“吾儿败矣。”
难怪老白这么说,再看小白打的轿子,用的全是有结子的废木料拼凑而成。“这就是你打的轿子?”老白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大结子套着小结子的轿子。
小白:“爹,好看不好看?”
“好看个屁!”老白骂道:“老王把你跨上天,木匠手艺不过如此。”
小白诡秘地一笑:“爹,您这是外行看热闹。”
老白:“你小子等着全村老少看你的热闹吧。”
转眼到了子墨选轿择婿这天,十里八村的人们,一大早来木匠坊围观。老王特意请来师兄弟做评判。木匠坊前搭起木台,上面摆放两顶用红绸缎罩着的轿子。
子墨蒙着红盖头,由两名女童引着走上木台。子墨深吸一口气,稳住神,掀开左侧轿子上的罩布。
台下一片惊呼,纷纷挑大拇指赞叹轿子打造的精致华丽。
坐在前排木凳上的凿子,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子墨掀开右侧轿子上的罩布。
台下发出一片嘲笑声。这顶满是结子什么漆都没涂的轿子,和凿子那顶轿子比起来,难看得人神共愤。
坐在一旁的老白和夫人,嫌丢人低头不敢看众人。
“和老王做不了亲家喽。”老白幸灾乐祸道。
“子墨成不了儿媳,和你没完!”夫人狠狠地瞪了老白一眼。
倒是小白嬉皮笑脸地看着子墨如何择轿。
子墨伸手由上到下由里到外仔细地摸着凿子这顶轿子,不停地皱眉。
子墨头皮发痒,双手放在红盖头蹭痒。
台下,不知谁喊了一声:“掀盖头上轿。”
众人跟着起哄:“上轿!上轿!”
凿子屏住呼吸,双手合十,心中默念子墨掀盖头上轿。待他张开眼睛,子墨没有掀起盖头,而是在摸着小白的那顶轿子。
台下发出一片失望声。
老王和几个师兄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子墨依旧由上到下由里到外摸个遍,毫不迟疑地掀开红盖头,上轿。
台下鸦雀无声,众人都傻了。
凿子张着大嘴,如雕像般怔在那里发呆。
老王和几个师兄弟起身鼓掌,连连称赞。“子墨好功力,选了一顶绝好的轿子。”
“哪里好?”凿子缓过神来,不服气地问老王:“爹,您可是做了一辈子木匠?”
老王笑呵呵地:“别着急,我说好不行,请我的几位师兄弟点评点评,这轿子为什么好?大师兄,劳驾您上台给老少乡亲们说说吧?”
大师兄六十来岁,花白胡须,身子骨硬朗。老头走上木台,讲解两顶轿子的优劣之分。
“右边这顶轿子,外表无可挑剔,一看就是一流木匠的手艺。要是没有左边这顶轿子做比较,子墨姑娘肯定会上这顶轿。”
台上有人喊:“左边的轿子全是木结子,太难看。”
大师兄笑呵呵地看着子墨:“子墨。你先说说上这顶轿子的理由吧?”
子墨出轿,向台下众人张开右手:“右边的轿子外表精致,里面粗糙,有木刺扎手,说明做工不精。”
凿子起身搭腔:“谁能证明你手上的木刺是在我那顶轿子里扎的?”
大师兄搭腔:“这个好办,请台下那位乡亲上来试一下就知道了。”
凿子担心合伙作弊,亲自挑选一个他认识的刘小二上台。刘小二先摸小白那顶轿子,摸了半天,无有木刺扎手;摸凿子那顶轿,刚摸了几下,“哎呀”一声,右手掌扎进一个木刺。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听大师兄道来。
大师兄“有结子的木料,极难推刨不说,还容易挫坏刨刃,一般的木匠绝不会用带结子的木料做活计,费力不讨好丢手艺砸饭碗。小白打造的这顶轿子,大家都看见了,能把带结子的一块木料刨平实属不易,小白能把整个轿子木料刨的平滑如铜镜,可见刨功超出常人。鲁班祖师爷地下有灵,也会挑大拇指赞叹天降奇才。”
台下掌声雷动。
小白起身向众人拱手行礼。
众人围住小白,争相出高价请他打家具。老白捕捉到商机,执笔墨登记造册,忙到天黑,乡亲们才散去。
老王乐得合不上嘴,心想事成,了却一桩心愿。又觉得对不住凿子,打算安慰安慰,爷俩说说心里话,四下找不到人。
凿子离家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