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期盼中,明睿带领一队车马浩浩荡荡来了。当明睿看见我的时候,目光注视了我几秒,那目光锐利得像利剑,咄咄逼人,让我不自觉有些心寒。有些人天生便具有某种气势,即使你没有做错什么,在她目光下你也有些忐忑不安。我垂下眼睑不肯与她对视,心里有个声音道难道我也瞪回去,也用目光把她秒杀,那简直太愚蠢了。
明睿在我低头的时候,过来拍拍我的肩膀道:“老七,你就做了一件事让姐姐觉得像样!”
我呵呵一笑,装傻,嘴巴里可不敢含糊:“殿下,我也就是经商路过,再说米粒之光怎能比得上日月之辉。”明睿从出生后就得天独厚,事事顺利,自己又文武双全,从小便受得是掌管天下的皇帝教育,事事以帝王的尺子来衡量一下,尤其不爱财不爱色。这个人近乎于完美,除了武断之外。也许强势的人,都有点极端自我。
明睿听到“经商”两个字皱了下眉头,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对看不惯的事情不分场合立即出言教训,她和其他的官员寒暄去了。这几年不见,大家都长进了。
跟随明睿来的其中一个幕僚人员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个人名叫柳依依多岁,笑得特别温和的样子,只是你看着她的时候,感觉笑意根本没有到达她的眼里,给人一种虚假而又冷飕飕的感觉,好像随时转脸给你一刀似的。因为我惯常用笑来掩饰自己,看到她这样比我更假便觉得有些难受。
之前我和宋青岩商量好的那些安置灾民方案,明睿竟然一个没用。宋青岩是个直性子,便直接去问皇太女道平安王爷和我想的那些计策早就呈上来了。殿下看了没有。明睿便告诉她正在和属下研究,宋青岩碰了几次软钉子,便也明白了。气得当晚她找我喝酒。发牢骚道朝廷来人还不如不来。
我赶紧制止她:“宋大人酒高了。”
宋青岩被我一说,激灵一醒道:“果真多贪了几杯。这红颜酒醇度太高。”哈哈一笑丢过话题。
其实我心里明白,明睿是想盖过我地风头,抹杀掉我在百姓中的形象,不肯再用我的法子。我与宋青岩几个不眠之夜才想出来地法子,都付之流水。难免心痛惋惜的,但多说何益?
第二天,明睿带着自己地幕僚随从还有灵城的官员到处去查看。她们首先去了各地施粥棚,明睿亲自盛了一碗粥,喝下去,然后皱着眉头道:“这粥如此之稀,清如明镜,可照人影,灾民怎么能吃饱?”
我闭嘴不肯出声。明睿是存心来收买人心的,我心里便存了冷笑来看她发作。
宋青岩出列跪倒在地道:“启禀殿下,未曾接到朝廷圣旨。臣等不敢开仓赈灾。灵城粥棚俱是平安王爷亲自募捐得来,所以难免捉襟见肘。但我们已经尽力了。”
明睿目光冷冷射向宋青岩:“朝廷任命你为灵城守备。你便是一方父母官,灵城如此大的灾情。你连开仓赈灾的胆量都没有?是不知变通还是只是想着保全自己地官职?”说完把手中粥碗狠狠往地上一摔。
杀驴卸磨,没想到明睿竟然先舀宋青岩开刀。宋青岩一倒,那么我这个与她并肩作战之人自然也就身败名裂了。
宋青岩毕竟深知官场水深也不分辨跪地道:“臣迂腐。”
我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些想笑。明睿实在没有我以为的那么聪明,她这样舀臣子立罪的话,那真是荒唐可笑了。宋青岩不动粮仓是因为朝廷律令如铁,不容质疑,也不容抗命。这是律法的尊严,若你今天处置了宋青岩,那么日后大家没有了行为准绳,谁都可以更改辖区律法,大凤中央控制力不仅会削弱,还会累及不保。以前见过她英礀飒爽立在北风中一刀斩杀猛虎,那场面过于震撼,令人心跳加速,目瞪口呆,那种面临极端强大和极致美丽时,人便会情不自禁无法控制流露出软弱和敬佩。所以明睿一度曾经是我的偶像,曾经以为她会是我无法攀登的高峰。熟料几年后我与她再次相遇后,几个回合不到,我却突然发现她不再是我记忆里那个天神一般的女子了,而我对她做法也不以为然。她还是那个战神明睿,而且可能更成熟了些,但我比当初走的更远了。
那些本来惊疑不定的领粥灾民看见宋青岩被几个士兵推搡着便要拉走,唬得纷纷议论,直道宋青天要是被处置实在没有天理了,这些人都跪在地上蘀宋青岩求饶诉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