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场面话就是废话的意思。
就象此刻,会通过传送方式,来找顾晓的原因只有一个,堕胎。但就算心知肚明,顾晓还是不能不问出那一句,你们两位有何贵干。
意料之中的情景,两人都没有即刻作答。在女子,是迟疑着不知怎样开口,在男子,却无关羞涩或教养,而是以一种探究的,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渀佛在评估这个女子的可信度,又象是一种严厉的警告——你若敢骗人,后果自负。
如果眼光也可实质化,顾晓觉得自己被这么看着,身上早就该插满玉锋针了。然而越是如此,她心底越是兴奋。非关美色或两性吸性,纯粹是一种意识形态上的熟识和接近。
啊啊啊多么强悍和正常化的男人。
不过做生意的秘诀,内心越是激动,脸上越是要冷静,看不出端倪。
顾晓压住真实情绪,并不催促。她悠然地端起茶,抿了两口,以一种大方而亲切的微笑,来昭示出自己的耐心。
男子眉头一皱,他本是精神系魔法的高手,加意探测之下,自然能感受到顾晓精神上的不正常波动。可是顾晓的反应如此奇特,早已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他完全不明白这女子为何对陌生的他并无厌恶或者憎恨——那本是他在别的女性眼中常见到的——反而有种莫名的雀跃,就象是看见久别的老友一般。之后又转成老练的沉静,然而眼中的欣赏喜悦只是隐藏,并未退去。
很奇怪的女子。却是可信的。
以几乎不能觉察的幅度,男子向同来的黑衣女子点了点头。
黑衣女子不再犹豫,望着顾晓,坚定地道:
“请帮我……我要舀掉它。”
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体会得出那股恳切,和绝决。
顾晓了然地点头:
“来,请你先跟我入内作个体检。”
体检在这时代属于新名词,却并非顾晓独创。顾晓倒也不是胡来,现代时,她作为药品贩售商,医学基础是必须要学习的。临床经验部分则来自于那几个医生朋友。一起混吃等死时他们有时会争论一些病例,顾晓耳濡目染,听得多了,自然也都了然。
所以她虽然没有行医执照,检查手法却是专业和准确的。
黑衣女子仰躺在里屋的小床上,半支起膝,任顾晓的手掌轻柔地在她腹间按压移动,咬住唇不发一声,身躯绷得极紧。
顾晓只当没看见她的视死如归,一边耐心地以手法帮助肌肉松驰,一边轻声微笑:
“你的小名是什么?告诉我,让我可以称呼你。”
“英……”
“英英吗?真是好听的名字。来,跟着我的手势用力吸气、呼气……不用紧张,没事的,想想看,很快你的烦恼就要没有了……”
她的语声低低柔柔,在狭小的屋内回荡,别具一种温和的感染力,让人不知不觉地信任,想要跟着她的话去做。
英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她闭起眼,从眼角垂落一滴晶莹的泪。
男子安稳地坐在外屋的椅上。顾晓完全不谙魔法,他是看得出的,也并不认为顾晓会下手害英,可谨慎的习性使然,仍是凝神静听屋内的动静。
顾染轻轻的询问声象流水一样传进他耳中。
她问到她的受孕日期,近日的身体状况,胃口如何,有无其它疾病……听起来都很平常的一些问题,却自有一种严谨沉稳的气氛。男子不禁又多信了她几分。
同时他也注意到她的提问都很细心地避开了事件本身。诸如他们的身份,为何要堕胎,从何而知晓这个所在……半个字都不曾提到。
这是个很聪明和知机的女子哪。难怪她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着这犯法的勾当,却又同时能生活得安安全全,无忧无虑。
竟然有种莫名的微妙的嫉妒……男子的眼微微地眯起来。也许……如果让她加入暗部……会很不错……
虽然时空不同,观念相异,人体的结构还是基本相似的。
顾晓当然不知道外面的男子已生出了某种掠夺的念头。她仍在认真地干活。先问了些病情,又查探了英的身体状态。英的脉博呼吸平稳,心律整齐有力。每一项生命体征和细节都很良好。
健康的女子。早期流产对她的危害应该很小。
将魔法卷轴在桌上一字排开。她严肃地看向英,最后一次询问:
“你当真决定了吗?你要知道,有些事一旦发生,就算是神也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