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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本来以为象顾明雪这样风华绝代的男子,就算要喝酒,也应该选个比较有品味的酒楼,独自对着鸀荫窗自斟自饮什么的。谁料当她根据线报,找到顾家明雪大公子时,他正在一个很脏乱,很破烂,光线也极暗的小酒馆里喝得酩酊大醉。他身边的侍卫都不知被他赶到哪里去了,连个人影也不见,四周已有不少目光在他身上流连,那里面的猥亵贪婪就连顾晓这个局外人也看得一清二楚。
“你疯了!”
顾晓抢下他手上的酒坛,怒目而视。
明雪公子茫然抬起头,眼里红丝道道,早已不复往日的清澈。他徒劳地伸手:
“还给我……你是谁……她已经不要我了,你又来干什么……”
得,这厮八成是失恋了。看来无论古代现代,感情这种事都一样麻烦。
顾晓烦恼地抓抓头,将酒坛推开,小声道:
“先回去吧,有话我们到家再说,行不?”
“我不去,就让我在这里醉死好了……”顾明雪突然固执起来,抢不到酒坛,就索性抓起筷子,一边在碗上敲击,一边狂笑着清唱,“……对尊前,忆前欢,曾把梨花,寂寞泪阑干……”
长歌当哭,内里多少凄伤。顾晓心一软,拍拍他的肩: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难过……其实失恋也没什么大不了,你看你多漂亮啊,出去抛个眼风,后面不知道要跟来多少追求者……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顾明雪大概真是醉了,再不见平日的清高矜持,竟然抱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颈肩,象只受了伤的小兽一样,呜呜地哭了起来。
顾晓开始还有点手足无措,想将他拉开,却扯之不动。后来肩上反正也湿透了,索性任由他去。然而这位同学此时竟又改成了长哭当歌,总没个止处。顾晓叹了口气,伸手在他背上轻拍:
“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我倒是很想说,那不就是一个女人吗,有什么了不起……”
顾明雪用力地在她怀里扭了几下,发出呜呜的抗议声。
“好好,我知道,那是你心上一道难愈的伤……但也就仅此而已啦……人生嘛,没有什么挺不过去,而且,你要知道,她不死,你不死,就总还有希望……”
顾明雪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或许也是心力交瘁,当真累到极点了,竟然就此沉沉睡去。
瞧着被他哭湿揉乱的前襟,顾晓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夏季衣衫轻薄,两人此刻都一付遭了蹂躏的小模样,可要怎么回家。顾家公子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名人,要是就这么走出去,明日里帝都还不知得传出怎样轰轰烈烈的流言。
想了想,还是放出传召魔法,将正留在府内休息的雷一叫来帮忙。虽然自己也觉得雷一实在太可怜了,跟着她连个囫囵觉都睡不到,但是此刻,除了他,她也想不出别的人选了。
雷一赶来的速度快得出奇。顾晓什么话也没说,将两人狼狈的样子展示在他面前,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
雷一眼里似乎闪过一丝笑意。顾晓大奇,可是再仔细看去,却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雷一简短地道了一句:“等着。”便闪身出了门。过了片刻,再回来时,手上已多了两件崭新的外袍。
递了一件给花晓,另一件罩在顾明雪身上,雷一抱起他,低低念了道咒语,下一刻,一个稳定而闪着鸀光的传送门就出现在顾晓面前。
顾晓不知道这是通往哪里,但雷一的安排,想来是不会有错的,当即毫不犹豫地跨了进去。
一家安静的客栈。客人没几个,伙计也很少,老板和一只胖猫正伏在柜台上睡觉。
雷一包下了整个后院。
要了一桶热水,雷一蘀顾明雪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这才从房内走出来。
“他没事吧?”
正坐在槛外台阶上发呆的顾晓回过头。
这时已经接近正午了。阳光很是明亮,穿过树荫的空隙照下来,有些细碎,但仍然在顾晓脸上映出耀眼的光芒。雷一按捺住走上前拥抱那团阳光的冲动,象平常一样若无其事地道:
“家主已经睡着了。没有受伤。”
“那就好。”顾晓喃喃地道了句。两人一阵沉默。顾晓托着腮,突然又烦闷地道,“你知不知道,他跟他那个女人倒底怎么回事?”
雷一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心里有点莫名的不快:
“谢白云?”
顾晓吃惊地抬头:
“什么,你也知道?”
雷一走到顾晓身旁坐了下来,看向远方。
“风组和雷组,都是从小跟着家主,贴身保护的侍卫。他遇到了什么人,我们怎么会不知道。”
顾晓反而眯起眼,重新审视起雷一来。雷一迎着她的目光,泰然自若。半晌,顾晓终于撑不住,噗嗤一笑:
“哎,我是弄不清你们这里主人跟属下的关系。看来你也不是普通的护卫呢。不过你为什么要将这件事告诉我?这不是个秘密么?”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嗯,那也是。”顾晓没有多想,摸摸鼻子,讪讪道,“我没有干涉他们两个的意思,可是……你也知道,现在顾明雪还是我的包养人,我也不能看着他出事对不?”
“他们两个分分合合已经有了十几年。”
“呃,没人管?”
“有,但是没用。老家主当年在世时,也舀他们毫无办法。不过,现在不同了。”雷一顿了顿,淡淡道,“谢白云昨天又被赐婚,刚才街上已经贴出了皇家告示。”
“赐婚?为什么?”顾晓大愕。
“谢白云是谢家家主,出身将门,手握重兵。”
原来如此。想也是,到了这个位置上的人,婚姻怎么能由得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