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啊,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依我说呢,有些人就是音盲,连唱歌和念咒都分不清楚,真不明白当年他是怎么通过毕业考试的。难道是送礼走了后门?”
卡勒大怒,火气旺到无可再旺,可是没凭没据,在众目注视之下又不能发作。
他自己就是高阶法师,当然知道花晓身上连半点魔力都没有,纯粹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唱的也确实是首歌,而非任何一门咒语。然而这支歌如此古怪,竟令他不由自主地头痛,精神烦躁,连法术都无心施展,要说这里面没有花样没有手脚,他绝对不信。
可是,输了就是输了,即便是凶名昭着的他,也不能否认这一条。
轮到厉冬了。走过花晓身边时,他冷冷地压低声音:
“别给我玩花样。否则,当心你的小命。我可不会象他那样客气。”
这小子可真够横的。花晓心里仅有的一分,来自于对美男的朦胧好感也消失殆尽。不客气地回瞪了一眼,以目光明白地表示出不屑。
厉冬定了定神,以同样的礀势,将右手按在蛋壳上。很快,一道银光自他掌下散出,光芒柔和而不耀眼,象水银一样泻下,缓缓流遍整个蛋身。
台下发出一片低嗡声。花晓的心却一下凉了。
她靠得近,因而能很清楚地看到银光的来源——是片跟自己手里一样的东西,月光叶。
他也知道开蛋的关键,并且有备而来。
花晓心中突然象被针刺一样痛。她完全没有想到这点。原本以为这拍卖只是走个过场,顺带帮柏令伊敛下财。但现在看来,并不全是这样。
作为蛋的主人,精明如斯的柏令伊,真会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吗?
花晓默默低头,不愿去看对面座上的人,也遮掩住眼中一时无法整理的波澜。
愿赌服输吧。毕竟这本来就是一场赌博。
银光过处,狮鹫蛋果然缓缓地裂了开来。一只白色的、颇似小狼狗那样的动物破壳而出,它抖了抖**的绒毛,背后两只小小的翅膀在众目昭昭下向外展开。
厉冬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花晓低眉敛目。
柏令伊在暗处紧按长桌,脸色阴沉,眼光却晦明难辨。
白色光影忽然一闪。
令所有人大揉眼睛的异象发生了。
高台中央,才出壳的毛茸茸小型犬跳进花晓怀中,用一种和它个头不甚相衬的撒娇之色,热情地对花晓拱来拱去,又舀舌头亲昵地舔她的手和脸,一副急于讨好的心情见诸形外。反观花晓,正笨拙地闪避着它的口水袭击,神情狼狈与茫然兼而有之,看起来象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
狮鹫从来都是极为忠心的生物。它对主人极之热忱,这点没有谁会怀疑。然而众目睽睽下,将蛋壳催开的人明明是厉冬啊。为什么狮鹫反会认隔得远远,什么也没做的花晓为主呢。
史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奇事。因此也完全没有典籍可以解释。
每个人都迷惑了。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对准花晓,好象要割破她的皮肤,看到内里,看清楚那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怪物一样。然而他们的视线再尖再利,都不能从花晓身上察探出哪怕半点蛛丝马迹。
花晓满脸疑云,对无数暗涌而至的精神探查术毫无反应,看上去比所有在场人都更吃惊和不知所措。
“将你的手指放进它嘴里。”
“食指让它咬。快。”
两道一高一低,截然不同却都细微急促的语声传进花晓的耳中。前者是雷一的,后者有点耳熟,嗯?是厉秋的?
来不及多想,花晓战战兢兢地将手指递到大狗嘴边,对方毫不客气,掀开牙齿就是一口,鲜血立刻从指尖上流了出来。
十指连心,花晓疼得浑身一颤,差点就想将这家伙远远地扔出去,可是看到那双湿漉漉无辜状的黑眼珠,以及对方小心舔她伤口的样子,心肠一软,还是牢牢将之抱紧。
异象再度降临。**着她血液的小狮鹫象充了气的皮球,全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生长,毛色也慢慢亮起来,由白转灰,由灰转银,到了最后,根根毛发都象在油里泡过一样,光泽闪亮,飘逸迷人。
“天啊,是月光银狮鹫!”
“圣兽!是圣兽!”
……
台下已经喧闹成一片,乱七八糟的声浪里,说什么的都有。花晓听不清他们在惊叹什么,但完全可以感受到,那一道道如同有形般的,炙热,艳羡,甚至嫉妒……的目光。
顿时有身为煎鱼的错觉。花晓左顾右盼,正想随便找个角落溜走,背上突地剧烈一痛。
吃惊回头,竟是厉冬。他铁青着脸,缓缓从她肩背上抽出一柄犹自滴血的长剑。
要不是小狮鹫及时推了她一把,这一剑就不是划过她肩上,而是正入心脏。
花晓又惊又怒:
“你干什么?!”
厉冬笑得很阴森,表情中有一种稚气与杀气相混合的独特残酷:
“我告诉过你,不要妄动手脚。你非要找死,怪得了谁。”
说完,又是一剑疾刺了过来。
花晓竭力闪避,在狮鹫的助力下,才堪堪闪了开来。她已不指望在这时能解释清什么,索性一咬牙,同样微微冷笑:
“我可没做什么。谁让有些人太差劲,就连狮鹫都不想认他呢。果然是满手血腥的恶徒。我说,你当众行凶,就不怕大齐的国法么?”
花晓之牙尖嘴利,岂是厉冬能应付得了。他心中更恨,怒道:
“杀你一个妖女还要讲什么国法。”
不但语气阴狠,剑光也越闪越快。花晓再也看不清剑来的方向,纯粹是被小狮鹫护着东窜西逃。
正狼狈危险之际,耳畔传来厉秋略显急促的声音:
“将月光叶给卡勒,让他带狮鹫先走。相信我,日后必定归还。”
眼角余光瞥见黑袍一闪,卡勒已无声无息跃至身边。
究竟给还是不给,信还是不信,花晓已经别无选择。她手指微微一松,沾了血的月光叶巧妙地被卡勒接过。
也不知这黑袍巫师用了什么手法,单手拎起狮鹫,放了个法咒便闪至窗外,黑袍与黑夜溶为一体,转瞬不见。厉冬毫不犹豫撤回剑,踢开门,紧追卡勒而去,转眼间,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危机消除。
花晓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冷汗一身,肩上也痛得火烧火燎,象同时有几把小锯子在锯,鲜血更是将半边衣服都染红。<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