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杰斯不明白她何以敢如此夸口。照他的观察,这女人文不能武不成,所学有限得很。可是另一方面,语气平淡眼神沉静的对方,也绝不象是随意乱说。
“我劝你最好还是想清楚,”将两人对话全收在耳里的厉冬终于按捺不住,再次插嘴,“图狼王出现在边境目的何在。我相信他已经找到了翻山的捷径。你今天放了他,明日他就可能领军偷袭我大齐。叛国之罪,你可敢负。”
花晓仅是瞥了他一眼。星光与雪夜之间,这眼神透出如斯的寂寞与凉薄,渀佛已有千年之久。两个男人同时一惊,并瞬间恍悟,在这女子心中,国土之念,只怕轻淡有如烟云,不值一顾。
没有人不爱自己的国家,没有人不为自己的城邦骄傲。花晓毫无良德的表现,就连身为受益方的路杰斯也暗皱眉头。原本就不大瞧得起的心态上,又多添了一层厌恶鄙弃。
然而精练如他,深谙审时度势之要,绝不会将这份情绪表露在脸上,同现实作对。他笑问花晓:
“你要什么?”
“一个庇护所。一块独属于我的,小小的领地。”花晓坦然相告,“陛下的身份虽然尊贵,可除此之外,对我毫无意义。”
路杰斯差点为之气结。但他倒底是经过大风浪的人,随即将这一缕怒火压下,缓缓道:
“你不是我狼族之人,族规所在,无法分封领土。但我答应你,我新拓的十几座无主城池里,你可以任选一座,作为属地。”
“成交。”
果然如路杰斯所料,花晓并不在乎分到领土的大小,新旧,建设程度。不过她做事之精明细致,之咄咄逼人还是令路杰斯吓了一跳。女人当场就掏出一张纸,迫路杰斯签下空白的城主任命状,还用他领口上雕刻的家族纹章印了个标记,这才放心。
回去一定要叫雷因查清楚,狼图国那十几座新城中,哪座最美最适合居住。花晓收好城主令,做完自己该做的事,不无欣喜地想。
尽管嘴上没有承认,但在花晓心里,其实是确信这位狼图王能迅速将叛乱平息,夺回王位的。路杰斯身上有某种剽悍的气势,即便身处险境也不失冷静和头脑,这样的人,是天生的王者,注定要手握重权,叱咤风云。话说回来,深沉如此位,难道会蠢得不给自己留伏手,培植忠心势力?他如今缺的,不过是一点助力,和三分好运。
她花晓,因缘际会之下,是唯一能看清他需要什么,并将之带给他的人。
“你稍等一会,我的狮鹫离得太远,大约得天亮前才能到。”好处到手,花晓的笑容也分外温和亲切,“现在,我还有点帐要跟这位算一下。下面是私人时间,请陛下稍稍回避,非礼爀视,非礼爀听。”
这是生平以来的第一次,一个平民敢叫他,尊贵的王走开。骨子里的高傲令路杰斯不屑多言,转身没入苍茫的水边树丛。
花晓微笑着向厉冬踱去,眼中那格外明亮的神色令从不曾畏惧过什么的杀手也为之悚然。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近,俯下身,一只手按到了他的衣扣上,另一只手指间银光闪烁,就悬在他面前。
“看清楚了,这叫银针,可是我费了不少功夫才叫人打造出的。你是第一个试用之人,应该感到庆幸。”
她凑到他耳畔,刻意低语,一边慢慢地解开了他的衣襟。
才走动了几步,胸口内伤就一阵气血翻腾,路杰斯忙就地坐下,才勉强压住涌到喉咙的腥味。
这让他再度意识到,花晓其人,出现在此际的绝对重要性。
罢了,尽管这女子心性,毕竟对他有救命之恩,援手之德,若她能做到她所承诺的,苍狼王也不会吝于他的封赐。
耳边传来模糊的,抑制后的声响。原本它和风声是很容易混淆的,但路杰斯的耳力何等敏锐,又离得不远,轻易就分辨出这是那个刺客发出的呜咽。
路杰斯猜出花晓想要做什么。和狼图不同,大齐原就是个母系为上的国度。男子敢对女子无礼,自会招致女子的报复。
这种报复,大约也脱不了强暴虐杀一类。
国俗之间的差异,真是不可思议。
路杰斯倒并是不认为花晓的报复有什么不对。大草原上的狼族最讲究恩仇分明。若差点被辱的那个是他,只怕他的手段会更加狠辣。然而女子对男子施暴……听起来仍有种怪异之感。
刺客的嘴没有被堵上,但他似乎高傲到全无呼救之意。
先是一阵含糊的声响。渀如挣扎与强迫,抗拒与压制。接着断断续续的呻吟传送而至。那呻吟宛若痛苦,又如欢悦,妖媚入骨,见多识广的路杰斯一下就听明白了其中的意味。
奇怪的是,这时他脑中无意间闪过的,竟是那女子纤秀的体态,薄润的红唇,白生生如花瓣一样的手指,一刹间,狼图王的小腹突然也莫名地跟着发热起来。
将之归纳为重伤之后自制力的下降,路杰斯怀着三分恼怒三分兴奋三分烦躁被迫收听活春宫。还有一分么,也许是隐秘的,隐秘到他自己也不肯承认的……**……
蓦然,一记被强行掩住,但的的确确是怀有巨大痛楚的惨叫响起。象一盆凉水,打消了路杰斯全部的杂念。
又过了一会儿,路杰斯见到花晓施施然而来,眉梢眼角都带着春风,心情象是极佳。
忍了又忍,终于还是试探地问了句:
“你将他怎么样了?”
花晓明媚如波的眼神在他健壮的体魄上绕了一转,绕得他心惊胆战,之后才轻启芳唇,吐出数个字:
“也没什么。让他从此以后,不举而已。”
伟大的狼图的王,竟然也在这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里,瑟缩了一下。<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