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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用三天时间,将一个破落的妓院改成医馆,虽然花晓说过无须讲究,这里头的难度,还是有点大。
关键的时候老刀又站了出来,拍胸口保证,可以招募到一队壮劳力,顺利将事情办完。甚至还可以不收钱。
花晓不动声色地等着。
果然接下去,老刀就吞吞吐吐地问,以后那些人如果受伤,可不可以也帮他们看病。
“他们看病不给钱?”花晓反问。
“给,肯定给。”
“那还有什么可说。大门开着,尽管来就是。”
“可是,他们是……那个,嗯……”
“什么都没关系。”花晓当时正在提刀刻招牌,爽爽快快地划下最后一笔后,退了一步,收刀欣赏,“怎么样,这字还不错吧……只要他们不在我的医馆闹事,就算是盗匪,我也照看不误。”
皎洁的阳光下,她侧过头,眯着眼的模样多情妩媚,风流无限,连粗人老刀都昏昏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然而那红唇的弧度却是冷清乃至冷酷的。老刀心里忐忑,这女人知道了什么?她是当真的吗,肯为人人所不齿的盗匪治伤?
老刀的话其实还是打了些折扣的。第二天,当花晓见到这群免费的劳力时,发现他们老的老,小的小,大多数人都跟“壮”这个词扯不上关系。而且,几乎清一色都是男人。
花晓还没忘记大齐是个什么样的国度。虽然没有法规明文禁止男人抛头露面,但象这么成群结队,整齐统一地出现,仍是相当罕见。也难怪老刀说话时会转弯抹角,旁敲侧击。本来嘛,沦为盗匪已经够丢脸的了,何况还是男人。
跟孤儿寡母大约一个性质。就是不知道哪边造的孽更多些。
想归想,花晓一句话也没多问。好奇心在她身上已被消磨得所剩无几。她只简单地将修理计划告诉他们,就走开了。
同样地,盗匪们对花晓及花晓的医馆也投予了极大关注。不少人表示,整理后的医馆会很漂亮。更多人认为,这所医馆开不了多久。而她单身一个人住在这里,也绝对不是个好主意。
花晓只用一个笑容就堵住了他们所有想说的话:威吓,劝告,或者游说。
她知道他们想要什么。而她的微笑就是她的态度:不置可否,不为所动,我行我素。
花晓这个人一向很有小财运。医馆还没正式开张,第一个病号就来了。
快到黄昏的时候,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几个军官跳下马,冲了进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另外一队士兵。
看他们的徽记应该是银蝎军团,北方军的一部分。正在卖力干活的盗匪们偷偷地往后缩了缩,但没人注意到他们。
为首的几个军官东张西望,大声喊叫:
“听说这儿新来了个治疗师,治疗师呢,治疗师在哪里?”
花晓停下手里的事,打开门,平静地走了出去:
“这里没有治疗师,只有医师。你们想看就看,不想看就走。”
夕阳橘黄色的光芒照在女子身上,象淡淡地镀了层金。白色的家居衣袍下角,在晚风里温柔拂动。衬着那眉眼体态,从容中有着说不出的美丽妖治。
几个军官愣了一下,不自觉地收敛了嚣张气焰,换成较客气的招呼:
“不管什么师,能治病就行。”
“梅林这地方的圣堂治疗师,总是比神还难找。”
“难道你不记得上一个是你赶走的吗。”
“听着,你要是治不好我们队长,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
七嘴八舌,完全没有条理,听得花晓头都大了。不客气地打断他们:
“你们队长呢?抬过来我看看。”
“在这儿。”
两个士兵将神志不清的队长扶了过来。眼眶凹陷,嘴唇发白。花晓一眼就看出症结所在。
“失血过多。他哪里受伤了?”
军官迟疑了一下,拉开裹在队长腰间的披风。披风下的盔甲凝满了血块,从侧面的空隙中可以看见,一条衣襟正紧紧地扎在左侧大腿上,血丝犹在缓缓渗出,昭示出伤口的大致部位。
“本来只是中了一箭,但拔出箭后,血怎么也止不住,用了三个治疗卷轴都不行。医师你看……”
“中箭多长时间了?”
“大约两个多时辰。”
两个时辰。花晓在心底吹了声口哨。
股动脉破裂,出血四个多小时还能活到现在,命可真够大的。看来,那三个治疗卷轴,也不是全然没有作用。
一边作常规检查,一边随意地问军官:
“你们听说过割脉自杀吗?”
“呃……听过。”
“很多人都以为割手腕自杀是最快的,其实他们错了。手腕上的血管太细,又容易凝固,远远不如割腿上的股动脉,对,就是你们队长这里这根,来得爽利。一刀下去,动脉血飞溅几尺,人很快就会断气。”
军官们面面相觑。
其中最高大的一个突然愤怒发飙,用力猛拍桌子:
“什么自杀,你竟敢咒我们队长死!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救不活我们队长,就一刀宰了你,给我们队长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