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暮春已经无忧了之后,我松了口气,在他驱除余毒之际,终于熬不住疲倦,靠在梯台上睡着了。
好象过了很久似的,天空正渐渐吐白,淡淡的晨曦照在窗台上,瓶中白的与浅紫的紫罗兰散发着扑鼻的芳香,并且在晨风中微微颤动着沉甸甸的花串。
“这是什么花?”
“紫罗兰”
“那这呢,这也是紫罗兰吗”
“哎呀,这是风信子,什么眼神啊”
“唔?我怎么就看不出这两种有啥区别呢”
“因为你笨嘛!”
“嘿嘿,我看差不多,随便买一样就得了”
“那可不一样,外婆最喜爱的就是紫罗兰了,我也是,你看,它开得多绚烂啊,让每个春天,都会盛放在时光的记忆中”
每个春天,都盛放在时光的记忆中,我把脸埋进花串间,贪婪地嗅着浓烈郁腹的花香,曜这样的男人,总是不大分得清花朵之间的区别,但是他记得,只要我喜欢,就去买下来。
一只手伸过来,从我面前,把瓶中的紫罗兰统统捧出,然后放到桌上摊开的漂亮包装膜上,仔细用缎带把花束好后,又去给花喷了些水露。
“你要做什么”我问曜。
曜没有回答,却对着一大捧芳香的紫罗兰叹了口气,轻轻道:“已经一年了,你还好么,又在哪里呢?”说完,他就自顾自地沉默着,抚摸每一串繁开的花枝。
接着,他捧着花束,舀起外套,钥匙,转身出门,下楼。
“哎,你要去哪儿?”我跟在后面大声地问。
但是曜依然置若罔闻,把紫罗兰小心地靠放在副驾位置上,就开车离开了。
场景一换,我似乎跟在曜背后,来到了陵园安静的一角,他走到一座小小的墓碑前,蹲下身,把已经枯萎的花束换成了新鲜的紫罗兰,然后靠着墓碑一旁坐下来:“今天是清明节,我又来看你了,还带来了最好的紫罗兰,你喜欢吗?”曜对着墓碑上的人说。
墓碑上的人微笑着,醉在春风里。我看清了,那张相片正是我自己的,“不,不,曜,你看看我,我就在这里啊,就在你身旁啊”。
曜这次终于听见,转过头来,我却发现那并不是曜,而是那个茅山术士,他的脸相有一些模糊,表情里蕴含着太多复杂的,我不明白的东西,有一丝黯然,一丝怜悯,一丝痛惜,还有冷酷和冰绝的交织。
“你何必呢”他说:“你已经死了”
“不,不是的,我不要这样”我泪流满面:“你不是曜,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他!”
“喂!阿阑,喂,你快醒醒”有人大力摇晃着我。我艰难地撑开眼皮,依旧痛彻心扉。
“你发噩梦了?哭成这样”暮春曜楚关切地望着我,全然没有了满不在乎的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