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诶了一声,阿尘瞪了我一眼补了一句:“大半夜的看着,吓死人。”
……烂人,居然嫌弃我……
怀伯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怕是身子已经开始顶不住,所以才会嗜睡。还没有别的症状,看样子似乎还好,我先开些药吃着,依弟妹地身子看,还是很有希望地。”
阿尘与我如释重负般喜笑颜开,谁也没想到开始崩溃了的身子就好像开始倾倒地沙塔一般,起初也许只是一两个边角,但很快的便是整个塔身。自从那天怀伯成走后我的病情就开始加重,短短不过几日,竟是无法下床了。每日里清醒的时间也从以前的六七个时辰渐渐缩短到三四个时辰,十来天后可以跟人说话的时间已是不足两个时辰。
阿尘在我面前强颜欢笑,每次都逗我说外面的荷花快开了,怀浩仁送来的两盆栀子也是花苞满枝,很快就能给我带在头上了。我笑着点点头,说回头让他陪我一起吃桂花糯米藕。阿尘还故意苦着个脸抱怨说他不喜欢吃甜的。每次,我都很开心的笑给他看。
其实我心里很明白,我怕是看不到满塘的荷花,也带不上纯白的栀子了。不论吃了多少补药下去也不见起色,身体就好象是个漏斗一般,如果不堵住那个洞,便是药石无灵。
这几天每日里清醒的时间更是连两个时辰都不到了,有时神智清楚却张不开眼睛。明明感觉到阿尘的手在抚摸我的脸颊,却无法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听到他悲伤又无奈的叹息,却无法伸手抚平他眉宇间的哀愁。这样的日子久了,我渐渐开始回忆我与阿尘之间的点点滴滴,想到与他坦诚相对的那日,他说我一而再的报复他,他说他寻寻觅觅近百年,他说我也让他尝过那种刻骨铭心的无力感。我思附良久,终于明白,想来他说的是另一世。钟馗说我历经三世情劫,才造成的现如今的性子,除却我看到的那一世以外,想来还是应该有一世的。
也是,我看到的璎甯是个敢爱敢恨的性子,直来直去、热情如火,现如今的我却是事事小心,处处在意,轻易不肯交付真心。明明是相同的灵魂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怕也只有服下望乡时,才依稀有些璎甯的影子。
这样看来那一世怕也没什么幸福可言,哀莫大于心死,我虽不到心死的地步,可没见阿尘的第三世却是将感情看的极淡,大概……也是凉透了心。有些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一旦想到有可能又是像这两世这样的生离死别,就又没了兴趣。
这日,我难得清醒,正好遇到怀伯成来给我复诊,他紧促的双眉已经不言而喻,阿尘紧张的看着他,半晌,他才说道:“不行,等不到七月了。”
阿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抢到怀伯成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
怀伯成看着阿尘,眼底清澈透明的几近无情:“办法,倒是有一个,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你说。”看到怀伯成的眼睛,阿尘稍微平静了一些,沉声说道。
“望乡之所以有这样的效果,不过是药物给身体做了个假象,所以才貌似有起死回生之效,却实际只是亏空着身子等死罢了。我虽然做不到起死回生,不过假象却是可以一试。所谓的假象只能在记忆上做,让弟妹忘记自己吃过这药,或可止住身子崩溃的势头,再用药一点一点的往回调,也是可以撑下去的……只不过……”怀伯成看了看我,停顿一下才又对阿尘说道:“只不过这事因你而起,若要弟妹忘记服用过望乡,大概所有与你纠葛的事情也统统都会被忘记。”
“我不要!”强自撑起身子,我定定的看着怀伯成,又强调了一次:“我不要!”怎么能忘,我好不容易才想起来的,那些爱、那些痛,若是忘了,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阿尘与怀伯成对视一眼,似乎已然下了决心,我紧张的握着他的手,轻轻的摇头,他却看着我嫣然一笑,拍了拍我的手背。之后,回过头对怀伯成说道:“大哥自去准备,娃娃这边,我来和她说。”<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