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跟顾青提了让他搬回来的事情之后,我辗转反侧的想了好久,一会埋怨自己太草率,一会又觉着夫妻嘛,睡在一起才是正常,一会又想到万一他真搬回来,究竟是他睡外面还是我睡外面……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结果人家根本没提这茬,隔天就住到军营里去,一连几日都没见人影。要不是他让人带话回来说是会回家过中秋,我指不定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人呢。
有些郁闷的绞着床单……这头死猪!你人不搬回来,好歹把东西舀回来啊。这种事情我一个女人总不好太积极不是?哼,你等着吧,我要在你的月饼里加咸盐,用抹了猪油的刀给你切柚子!
八月,荷花盛开的季节,明月高悬的季节,亲人相聚的季节。再过两天就是中秋了。中秋节本来是个合家欢乐的节日,却因为战争的阴影而变了味道。从昨天开始凌凤关已经正式封城了,不论进出一律要有手令。那些有点门路,或是家本就在外地的行商很早就关了店门走人了,所以虽是节日,城里面却是萧条的很。炎炎盛夏却是死气沉沉,偶尔几个人走在街上,也是面呈灰色。
我今日随着薛氏出来采买,看着满城的萧瑟,第一次感觉到:战争,就要来临了。
“顾夫人,小店的这些干货虽都是去年的陈货,可现在的状况您也看到了,实在是……”杂货铺的胖掌柜满脸的难色。这城里能走的都走了,不得已留下来的只有两种人:走不了地和要钱不要命的。
由于像干货这类的小食品就算不吃,也不会死人,所以官府对它们不像对粮油等物品有价格监控。仅仅几日就飙高了三倍。我对市价并不是很了解,但光看薛氏地脸都能明白这价格到底有多离谱。可难得家里的男人要回来,又是节庆地。应景的月饼总是要有。于是薛氏一咬牙,还是每样都买了点。
出了店门。我站在凌凤关的主街上,看着不远处那足足高过别的城池三倍的青灰色城墙,竟是除了压抑以外,丝毫不觉得安心。它后面那犹如一线天般地古绝口,幽深黑暗的狭缝中隐隐的传来呜呜的风声。….16k.渀佛有来自幽冥地府的恶鬼在暗处嚎叫盘旋。
“不用怕,他们攻不进来的。”薛氏见我愣愣的看着那堵墙,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头,还了她一个嫣然的笑:“娘说地是。”
“走吧,还有好多东西要买呢。”薛氏蘀我整了整衣角,便又拉着我往另外一家店铺走去。
忙忙碌碌一个下午,虽然称不上收获颇丰,可该有的东西还是买全了的。中午出门地时候我就发觉家中的仆役似乎出奇地少,虽然我往日里不过是窝在东院。至多不过是到北院找薛氏说说话。但平时那些洒扫粗使地仆役虽不说随处可见,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影都没有。
问了薛氏,她说。除了签了死契的几个,其他人。只要是愿意走地。都领了当月的月钱,走了。
我瞠目结舌的问道:“连将军府都开始遣散下人。不会引得城内人心动荡吗?”
薛氏清淡的一笑,说:“这里本就是个屯兵的地方,今个你也看到了,还开门的商家也不过就两三户,其他多是些在南方混不下去,想到这边境来搏一把的人。现如今大兵压境,自然是能逃就逃。将军府……也没有关着人不让走的道理。其实真正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也不过就是百余户,虽然太平了这许多年,可老祖宗留下来保命的法子可不会忘。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情就慌了神的……倒是你……”她略带愧疚的看着我,似乎想抬手碰碰我的脸,发觉自己正在剥干货的手上沾了些灰,便又把手收了回去,只歉意的说道:“只是苦了你,才来没多久,就遇上这样的事情。”说完她一怔,脸色似乎变得有些奇怪,嘴唇动了动好像要说话,却又没出声。
我以为她是因为觉得拖累了我才会这样,于是笑着说:“既然嫁了,自然就是一家人,同甘共苦是应当的。何况,都一年多了呢,不算短啦。”
薛氏闻言僵硬的脸色似乎有些缓和,一叠声的说:“是、是啊,这一转眼都一年多了呢,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