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一抹轻嘲啃了啃莲蓬,涩味在唇间游走。她想起在和镇碰卫扬时他看她那冰冷与猜忌的眼神,即使前一秒还在促膝欢谈。恐怕换作别的宫妃,早已心寒得只剩下末路感,或者会拼尽全力施展魅术希冀一丝怜惜。可她不允许任何人打碎她的未来,不明不白地死去或是低声下气的依附,要等到……
她仄歪了头,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等重新回去?还是等新的转折开始?
但她清楚地知道她在等待,所以她不敢轻易离开。她怕仓促的逃离会错过一些人、一些事。
她迎月一笑,在额头和胸口划了个十字。“因父及子及圣人之名,阿门。”
回到花厅,捧着一大捧莲蓬的楚轩瑶迎面撞上了一个面目清俊的小厮,原来正是欲引她去卧房的。楚轩瑶摘了人家如此多鸀色食品也怪难为情的,红着脸塞给他一个算作贿赂。
小厮穿过几个抄手游廊把她引到正房前,躬了躬身作了个请的动作。楚轩瑶想也许是秦雍晗告诉了寥勇胤自己的身份,那又怎么好意思让她住偏房呢?她微一点头,推门便把抱得手发酸的莲蓬放到入门右手边的花架上。长途劳顿加上小病还拖着,论她再精力过剩也有些吃不消,锤了锤胳膊就打算热烈会晤周公同志。她边解衣带边绕过锦绣斑斓地覆着仙鹤青松的屏风,不料走了几步,意外地发现妖男正倚着床靠正儿八经地喝闲茶。他一身淡金色睡袍,还很没自知地敞着领子,懒散却说不出的性感。楚轩瑶摇了摇头想,世风不古缘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怪不得后宫一大票老怨女争得昏天黑地,原来是有人暗地里推波助澜。
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抱歉走错房了。”顺便转头拔腿,解腰带转身一百八十度立马变成系腰带。跑到门边刚想推门而出,却听见了铜锁与门扇的撞击声,心下一沉。秦雍晗这才悠然放下茶盏,对屏风外怎么也打不开门的黑影很老实地说:“不是我。”
楚轩瑶放开门扇,低头看看慌乱中碰落的莲蓬。以前老和矜汐开玩笑说把她和型男关一窝里头,第二天公主变大嫂了。如今不知哪儿冒出个天杀的大叔,把她和御女三千浑无思的天字第一号狼关一块,真是……虽然她也知道她这身板比较“绝色”,但这场面太容易想入非非了不是?她无语望天,花板,想积口德很重要啊很重要。
秦雍晗看着她抱着一大捧莲蓬绕过屏风上演怨妇行,不由得轻笑道:“仙姑?”
楚轩瑶看他低头翻桃色诗经的书页,脸上还带着一丝虐笑,不由得委屈地瘪瘪嘴:“寥家那么大,为什么不给我腾个屋子?还让我睡地板啊……”
其实秦雍晗也很奇怪怎么他正想阖眼就有人闯进来,思衬着寥勇胤怎么尽出馊主意。但嘴上还是闲闲道:“自始至终我没让你睡过地板。”
“我还要嫁人的,我还要留着颜面嫁人的。”她两手一摊倒在雕着梅花瓣的椅子上,对着额头的发吹了两下。
秦雍晗摇摇头,“别人只是看你我同寝,怎么个寝法就不晓得了……”他拖着长长的尾音翻了一页,楚轩瑶呆呆地想了想,莫非他的意思是别想染指别家少男了?妖男!她警觉地一看屋里亮堂得紧,没有暧昧的红烛暖光亦没有罗曼的男女主角,更没有满月。确定秦大狼优哉游哉应该不会兽化,她叹了口气,打算今晚就窝椅子里将就吧。
刚阖上眼就听到一阵窸窸嗦嗦,闭着眼疲倦地想跑却发现他已经站定在眼前了。她咳嗽了几声,没发现他的漠然间夹带一丝心疼的恼怒。微一仰头对上他居高临下的眼神,吃不消,于是低头看他苍白的赤脚,开始好奇地思考被那床波斯软毯覆及脚背的绒毛盖着是什么感觉。
他不见得有什么动作,只是静静地看她貌似漫不经心、四处飘移的眼光,然后发现她脖子到耳根都慢慢发红。再怎么迟钝,再如何懂得装作不在乎……他飞快地咧了下嘴角,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他突然飞快地把她打横抱起来,第一次发觉她像羽毛一样轻。楚轩瑶冷不丁被抱离了踏实的地面,四肢百骸的血一下子涌到头脑里,融成一片浆糊。她回过神倒着看他往床榻走去,尖叫一声,然后开始扑腾、打闹、横踢竖劈,蛮勇不似人类。短短几步路他头肩腹胸无处不中彩,走近床榻把她扔里头赶紧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