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景轻并没有走,他打算和他们耗下去。毕竟金箭队只有两百人,金吾卫人数占绝对优势。可是不一会儿,从帝都的各个角落传来的消息就让他焦头烂额起来。起先还能调动余下的人马去应付一下,后来就只能撤走一部分军士去镇压蜂起的动乱。
“他妈的今天什么日子!”他握着剑恨不得一气把太学点燃了事。“天子脚下,流人猖狂成这个样子!”
不错,在雷城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厮混的盗贼、小偷、混混在闹事,就好像约好似的蜂拥而起。敢情知道他忙着杀白玄雷,都从老鼠洞里钻出来了。突然,他听到沿街有沉键的马蹄纷至沓来,是他麾下的百夫长向寂南带着一对人马朝太学奔袭而来。他一下马就按着剑柄上前道:“时统领,景泰坊的武库着了!”
时景轻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噩耗,长叹了一口,向寂南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一定在想:若是被他抓到是哪个龟孙子,先把龟壳扒下来。
景泰坊就在紫辰宫辰德殿的左前方,是帝都为数不多的储备武库,里头的装甲还没被动过。他跳上马叮嘱了副统领一句,点了十个亲兵和向寂南一个人向景泰坊驰去。刚过了醇和街,就看到西北边的天空有一丝殷红,好似毛坯般垒在低矮的黑暗中。
“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巡街的向寂南。
“刚刚。”他答道,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不多时一行人就跑到武库附近,却发现里头的火已经被战战兢兢的库守扑灭了。时景轻一脚踹开跪地的库守,直接让手下人把他们拖出去施以鞭刑。他看看还在冒烟的府库,带上向寂南和剩下的几个亲兵走了进去。里面还有火燃过的温热,以及呛人的烟雾。他们擎着火把分散地走到里面,查看起那些簇新的铠具和杀器来。突然,时景轻抬头看看屋檐和擎梁。
他感觉到有什么正在大木上游移,优雅、闲逸,如同黑夜里无声行走的猫。他感觉到那份看着猎物时玩味的眼神,缓缓抽出佩剑,正想让大家小心的时候,武库的大门在一瞬间合上了。
他大喊一声,可惜已晚,火把全都被一阵妖风熄灭。四下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他从军多年,可心里也不住发荒,乘乱走了几步就扶着铠甲驻步,连呼吸都敛了起来。他一静,过了片刻对手也静了下来,但不知从哪儿总是传了轻微的盔甲撞击声。
良久,他听到向寂南在颤抖着喊:“还有人吗?”
时景轻不敢出声,只是对着泻下来的月光转了转手中的剑。他晓得向寂南在哪里,把剑身的反光投到他眼里,想告诫他不要轻易乱动。然后他看到面前突然腾起一点火星,向寂南点着火折子,举起手中的长刀朝他的头顶劈来。
邢绎从暗中走出来拍了拍他的肩。向寂南看着他长官的尸首摇了摇头。
“供词真得想好了?”邢绎不放心地问了句。向寂南点点头,然后就感到颈子后一记猛劈,人霎时栽倒下去。
第二天,与金箭队僵持了一夜的金吾卫突然接到长官暴毙的消息。七个亲兵死了四个,凡是死者都是被一剑割开了喉咙。而剩下的三个却说什么也不知道,写供词的时候手颤个不停。现场,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只是少了一半的装备。结不了案,自然又归结到近日猖狂作祟的黑道分子头上。
可金吾卫人心大乱,私下里把武库里的杀手传得神乎其神,出手是怎样的漂亮、完事是怎样地利落,却也无端地畏惧起太学里一直没有出来过的白玄雷。虽然谁都知道不会是他,可还是自然而然牵扯到他身上去。第二日中午太后就真下了脀旨,调任副都统暂领金吾卫,撤后禁严,把这么大一件事草草了结。
当秦矜汐挣开眼睛的时候,于嫣络正严厉地看着她。她晓得免不了责罚,愣是顶着苍白的脸不怕死地问:“他没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