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其他地方因为主子的迁出而显得寂寥冷清,而玉宸宫明明住着一位贵仪,却依旧显不出什么生气来。虽说这里曾经是昔日崔夙住过的地方,但几个得宠的渐渐调走,剩下的都不过是些普通的,因此愈发显出了一种冷落的气息。再加上豫如几日也难得走出来散散心,因此宫人太监的叹气自然愈发多了。
这一日,豫如难得心情好,披了一件外套便来到莲花池边,看着满池寥落的残荷发呆。这水依旧如当日那般清澈,中间的金鱼也在那里惬意地游动,颇有几分灵动的气息。没来由地,她便想到了李清照的那句“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这眼眶顿时有些湿了。遥想当年和沉香一起在崔夙身边服侍,虽不能说怎样得宠,但毕竟不似如今这样,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任贵仪。”
听到身后那声小心翼翼的叫唤,豫如便转过了身子,见自己的贴身侍女水墨满脸局促地站在那里,便淡淡地问道:“怎么,难道是有人来找我?”
虽说是这么问,但她自己心里也不信还能有人来看她。昔日先帝那些嫔妃都早就搬到笀康宫那些地方去了,至于其他人则都是善观风色的主,她虽说是皇帝的生母,但并不受太皇太后待见,除了少数几个想为将来留着地步的,谁会没事情跑到这里来巴结?
“是……是慈笀宫的一位公公。”
慈笀宫!这三个字让豫如没来由心中一惊,旋即站起身来斥道:“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慈笀宫来人也敢这么怠慢?不论是太皇太后有旨意还是其他,至少先把人请进来再说,难道你连宫规都忘了?”
水墨少有见到自己这位主子如此疾言厉色地说话不禁呆在了原地,见豫如撇下她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她方才如梦初醒地追了上去。忙不迭地解释道:“贵仪,奴婢并非敢故意怠慢他。实在是他说来此见贵仪虽说是太皇太后旨意,但主要还是帮别人带一句话过来,命奴婢不得声张。”
豫如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心中登时惊疑不定。慈笀宫那种地方可谓是上上下下泼水难进,自己一向又没有人情用到那里。怎么可能有什么人来帮自己带话?猛然间,她想到了那天在荷花池边和那个人的对话,一下子觉得后背发凉,就连脚底都似乎发麻了。
难道,那人真的能够帮自己达成心愿,脱离这种暗无天日谨小慎微的生活?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这才挪动开了步子。到了前面正殿,她便看到一个矮个太监站在那里,却不像寻常太监那样低眉顺眼。一双黑亮地眼睛毫无顾忌地往四处看,不一会儿,那目光便和她打了个来回。其中的冷冽之意竟是让她打了个哆嗦。
“奴才叩见任贵仪!”
那矮个太监疾步上来行礼,起身之后便陪笑道:“奴才奉命带来一句话。慈笀宫一切稳便。万事大吉。倘若任贵仪现在决定了,那就可以去延福殿看皇上。不知任贵仪可想好了?”
果然是他!
豫如心中狂跳,背心先是发凉,随即又是发热,待到最后,只觉得发根都是热的。她原本并不相信那个人,但是,自从借助那个人地力量逃过了陈淑妃的暗算,之后每一步更是和他说地没有半点不同,她渐渐地就信了。最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没有别人可信!
以前她是贪图皇妃的虚荣,但是她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她不想当皇太后,不想母仪天下,不想一呼百诺,但是,她想要自己的孩子!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用尽千辛万苦好容易才生下来地,怎么能够轻易交给别人?
思忖良久,她终于一字一句地问道:“我现在就可以去延福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