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子这是何意,两军交战,私人恩怨是否应该稍后再议,王爷尚未与本将军决一高下,未必本将军赢不了他。”苏祈宣的底细他曾经调查过,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便是那芸朝的太子。
当年大火焚烧宫殿,成了一片废墟,此后不曾有传言流出,没想到此人便是那传说中的太子,如此说来芸朝公主也有可能尚在人间?得到这个认知穆涵秋兴奋的挑起眉毛,目光更加肆无忌惮的打量起苏祈宣。
芸朝皇后素来有第一美人之称,看来她的后代也同样继承了美貌,只可惜今日亮了身份,出现在这里,注定是要成为一缕幽魂,否则他倒是有兴趣知晓更多,毕竟他曾经跟端木离所做的那些事情,他也在其中参与。
如今想来一切都有了解释,为何他会帮助大燕的叛臣,为何明明是江湖人士,却始终都涉足朝廷,甚至挑起两国纷争,苏祈宣……芸朝皇帝唯一的儿子。
苏祈宣至始都不曾将目光落在穆秋涵身上,此刻听到他接话,笑得诡异,沉声应道:“穆将军,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穆秋涵道:“这里是战场,两国交战,你于此时挑衅,是否不合时宜?”
“穆将军何必惺惺作态,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为何你早收到越王的降书,却还要故意出战,太子殿下若是知晓你说会如何呢?”
穆秋涵脸色一变,双眸危险的眯了起来。
“只是此时穆将军骑虎难下,已经来不及了。”他唇角扬得更高,妖娆的血迹在他肩头散开,分外刺目。
君默希望着两人,恍然大悟,难怪为何双方坚持,原来竟是有人从中作梗,引发两国的战争,看着场上厮杀不断,鲜血横流,他拳头捏得死紧,双目似要滴出血来。
这般温文的男子也会有这样的一幕,苏祈宣笑了,果然他还是放不下,不够冷血,所以注定那人是皇上。
穆秋涵望了一眼,夺过旗帜,这边君默希察觉他的动作,尽是配合的后退,苏祈宣想要上去阻止,但举起的手最终没有落下,他只是看着地上不断增多的尸体,然后想起自己唯一亲人曾说过,这些债,还不起。
没关系,既如此,他甘愿沦落永受业火焚身之痛。
渐渐消停下来的场面得到了控制,号角声响起,这是和平的象征,他仰头大笑,渐渐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任由寒风自脸上呼啸而过。
冰冷刺骨已经无从察觉,因为他的血液早已经凝固,他的灵魂,也早已经被腐蚀。
双眼渐渐变得通红,他巨起长剑,血液顺着剑身滑落,滴在他的脸上,绽放开一朵朵妖娆的血花。
君默希感受到那阵强大的杀气,连连后退,眼底疑虑重重,身前一排士兵立马护住,那边穆秋涵也退开了几丈远。
他同样满脸不解的看着此时变得诡异的苏祈宣,他的眼眶像是魔鬼,整个人如同失去了灵魂,那剑身散发的夺命之气,让人惊恐。
接着他施展轻功,从马上飞跃而下,直直逼近君默希,护驾的士兵通通围上前来,地上血液汇聚成河。
他的剑气强大得让人无从躲避,面前不断倒下尸体,残肢断臂,血腥残忍,君默希盯着他的动作,一招一式,根本毫无章法,却剑剑致命,招招狠辣,他的衣服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看不到本来的面目。
脸上,手上,全然是飞溅上来的血花。
“他疯了,疯了。”士兵惊恐的围着他,手中举着长矛依然在颤抖,地上触目惊心的一幕,让人作呕。
那些同伴的尸体,都在血淋淋的提醒着眼前这人有多么可怕,不可靠近,他们看他的眼中都充满惊恐。
后面弓箭手跟着围上前来,试图阻止他的前进,显然这些对于他毫无畏惧,依旧一步一步朝着君默然所在的方向靠近。
那入魔的状态,让君默希疑虑之余更多的是难过,苏漫若是知晓自己唯一的弟弟此刻化身恶魔,地狱修罗,该承受不住了吧。
他来不及去想她用了什么方法将人放走,更不知皇兄在此战中扮演怎样的角色,他只知道不能让眼前此人继续疯狂下去,为了更多无辜的生命。
他抿紧了唇,眼眸闪动着复杂的光芒。
像是下了最后的决心,厉声喝道:“放箭。”
苏祈宣突然仰起头来,缓缓朝着弓箭手望了一圈,最后看着君默希,勾起一抹明媚的笑,日月光华顿失,他的眼中,红光渐渐消散,一点一点沉入眸底,瞬间那潭中,竟比黑曜石还要闪亮。
“君默希,你会后悔的。”
他的话很轻,落在他心中像是千斤巨石,他知道的,可是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不是么,后悔又如何,他看着远处高高城墙之声的那抹明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是臣,毋庸置疑。
待命的弓箭手将拉满的弦松开,满天箭雨之中,他直直站在原地,丝毫没有面对死亡应该有的畏惧。
远远的城上,君默然看着这一幕,冷峻的眉目毫无表情,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似乎根本不将那一幕看在眼里。
谁也无法猜透那些人在他棋局中究竟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即便到了这样的时刻,从他那双深邃的眼底,始终看不到一丝明亮,让人总会在不知不觉中沉溺进来,待回首,才发觉,她会让你连痛苦也无法喊出口,因为一切,都是心甘情愿。
“皇上,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流风站在他身后,望了远处一眼,轻声提醒。
他看着君默然的背影,甚至到如今都还未曾明白究竟为何他要用这样的方法来处理两人之间的矛盾,甚至说那样对待一条生命。
但他明白自己的本职没有资格去质疑,也明白面前的皇上并非跟先皇一样,他的手段,他的心机,从不曾透露给任何人。
君默然慢慢转过身去,将手探入衣袖,然后摸出一道金黄色的令牌,低头看了一眼,手心冰冷的温度让他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