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五年十月十六盛京
这座原本始建于洪武二十一年,原名为沈阳的城市如今已然落入了女真人的手里,努尔哈赤又将其改名为盛京。
靠近镇边门内的一座占地数百平米的宫殿里,数十名后金的重臣齐聚一堂,在最里面的一座雕饰华丽的宝座上坐着一名年约六旬,身穿明黄色色龙袍的老人,这名老人的颌下留着一撇灰白色的胡须,面貌有些苍老但浑身都透着一股夺人心魄的威严,此人正是后金国的开创者,也是后金的大汗爱新觉罗·努尔哈赤。
在努尔哈赤的下面站着着后金的众多大臣,几乎所有八旗的旗主、依附后金的蒙古将领以及重臣都在场,此时所有人人的目光都投在跪在中间的七八人身上,这些人正是以代善、阿敏为首的出征大凌河堡和锦州的众人。
大殿的人虽然多,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就连咳嗽的声音都没有。
代善、阿敏一行人跪在地上已经快两刻钟了,只是努尔哈赤没有开口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哪怕已经跪得膝盖发麻发疼也只能咬着牙跪着,而坐在上面的努尔哈赤正在闭目养神。
在这些人当中代善的年纪最大,今年已经四十二岁的他早年征战的时候腿部还受过伤,所以最难受的人还是他,只是尽管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已经从额头不断滴落,但代善还是咬着牙一声不吭的跪在地上,终于努尔哈赤的声音终于恍若从遥远的地方幽幽的传了过来。
“跪累了吧,那就都起来吧。”
如同得到大赦般,所有人这才挣扎着站了起来,唯独代善腿部受过伤加之年纪有些大的缘故,挣扎了好几下才站到一半身子又软了下来就要摔倒,幸亏一旁的岳托扶了他一把这才没有倒下。
看到代善那副惨状,努尔哈赤原本微咪的眼睛动了一下,冷峻的脸庞这才稍稍缓和了些,缓缓开口道:“代善,此次出兵征讨大明以你为主,那就由你来说说此次战事的经过吧,你和阿敏又是如何被那支从关内来的明军打得如此凄惨的。”
“喳!”
代善不敢怠慢,他老老实实的将此次战斗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期间并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话语和行为,要知道坐在上面的那个人不但是他的老子,而且还是一名戎马征战的四十多年的后金大汗,这样的人什么样的战斗没经历过,任何在他面前耍心机的行为都是徒劳和可笑的。
代善说得很仔细,努尔哈赤也听得很认真,他微闭着眼睛,虽然看似面无表情,但实则脑海却是在飞快的转动着,正不断的将代善的话分析过滤并结合自己的经验将这些东西在脑海里不断还原。
不仅是努尔哈赤在听,大殿里其他的后金重臣们也都在仔细的听着,随着代善的讲述众人的神情也呈现出不屑、惊讶以及震惊等种种神情,当代善说到岳托率领由蒙古科尔沁部落的四千骑兵和正红、镶蓝两旗组成的一万两千骑兵从江宁军背后杀出,却被对方的火炮、火铳、铁蒺藜以及铁丝网组成的方阵杀得损失惨重,最后不得不败退而逃时,整个大殿上的人都震惊了,尤其是努尔哈赤更是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两道寒芒。
虽然这一次代善和阿敏两人打了败仗,但对于这两个儿子的本事努尔哈赤是很清楚的,代善从十三岁便开始跟随他征战,至今已经近三十载,而阿敏也素有勇武之名,可这两人组成的联军竟然在败在一支从关内来的明军手里,最重要的是这支明军的人数只有一万多人,这意味着什么努尔哈赤太清楚了。
努尔哈赤眼中寒芒闪烁,“代善、阿敏,你们知不知道那支从关内来的明军将领叫什么名字?”
代善还没说话,一旁的阿敏就抢着回答道:“回皇阿玛的话,孩儿已经打听清楚了,那支从关内来的明军将领名叫杨峰,是大明江宁卫指挥使,杨峰率领的正是江宁卫的兵马。”
“什么……开什么玩笑!”
“这怎么可能?”
“阿敏你在说笑话吗?”
大殿上一片哗然,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许多人硬是将原本不大的小眼睛撑得圆溜溜的,就连戎马一生的努尔哈赤也愣住了,虽然他的脸色依旧是那么冷漠,但如果仔细观察便可以发现他原本正在捋须的左手顿了顿,好几根胡须都被他扯了下来。
看着群情沸腾的众人,代善一行人不禁苦笑着相视了一眼,他们就知道这个事实公之于众后会有这个后果。
等到众人的议论声稍微小点后,努尔哈赤才一字一句的问道:“阿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面对努尔哈赤淡淡又有充满威严的目光,向来以悍勇自居的阿敏重新匍匐在了地上恭声道:“大汗,臣当然知道。这件事听起来或许很离谱,但……事实确实就是如此,我们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编出这样的事情来欺骗您啊!”
努尔哈赤长吁了口气,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不语,他在努力消化这个消息。对于年少时曾经在辽东总兵李成梁麾下当侍从的努尔哈赤来说,他对大明是很了解的,如今的大明经过两百多年的辉煌、发展后已经步入了迟暮期。
这个曾经庞大的巨人如今是内忧外患,上百万曾经精锐无匹的卫所军已经退化成了一群只会种地的农夫,这才是他胆敢起兵反明的原因,但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派出去原本要攻占锦州和大凌河堡的两万多大军竟然被人数只有他们一半的从关内来的卫所军给打败了,这下乐子可就大了,什么时候大明的卫所军竟然这么强悍了?如果大明的卫所军这么强大的战斗力的话他还起什么兵啊,赶紧跪舔大明就好了。
沉默了良久努尔哈赤又睁开了眼睛道:“佟养********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