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迈着沉重脚步离开房间的洪安雀,洪福通站了起来对众人不冷不热的说道:“好了,老夫说话算话,两日后自然会将那些店铺如数交给诸位,现在也请毕老弟履行诺言,将我那不成器的犬子送走吧。”
姓毕的男子微微一笑,也站了起来拱手道:“那是自然,弘毅公放心好了,令郎的事情就包在我们身上。”
洪福通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老夫还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就不陪诸位了。”
说完,洪福通走出了后门。
“弘毅公请自便!”
目送洪福通离开后,姓毕的男子等几人也站了起来目送他离开,一名男子刚想说点什么,却被姓毕的男子打断,“走……有什么话先回去再说。”
洪福通出了大堂来到了后院,首先派人叫来了管家洪强,神情严肃的说:“这些浙商来者不善,他们不但想要咱们的店铺,就连咱们的路子和人都想一并拿走,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你马上吩咐下去,将名单上的人和东西全都调走。”说完,他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张信笺递给了洪强。
“是!”
洪强接过信笺躬身应了一声,这才小心的将信笺收好,随后才低声问道:“老爷,咱们真的要将少爷交给他们,让他们带走吗?”
洪福通冷哼一声,面上浮现出怒容:“这个畜生,原本老夫以为经过十多年的栽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谁知道竟然如此不堪大用,为了一点小事竟然硬生生将人打死了,而且还是当着难么多人的面!这下好了,咱们洪家连恐怕要成为众矢之的了,若是不将这个畜生弄走,你以为官府会放过他们吗?”
“可也不能将三少爷交给那些浙商们啊,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但若是抡起腐蚀人心的手段,他们若是自认第二那就没有人敢称第一。少爷若是落在他们手里,恐怕会被他们带坏的。”
“哼……若是连一点小手段都扛不住,老夫就当没生过这个畜生!”
洪福通坚决的语气让洪强明白,这次他真的非常失望,而且这也是洪安雀最后的机会,若是到了杭州后他还是不能成材,洪家家主的位置将会彻底与他绝缘了。
“罢了……咱们不说这个畜生了。”洪福通摆了摆手,示意结束这个话题,神情凝重的说:“老夫今日方才察觉,咱们平日里还是小瞧了这些浙商了,没想到这些年他们不声不响的竟然在这里布下了那么多的眼线,安雀失手打死那个姓邱之事,老夫还没知道呢,他们竟然比老夫先知道了。嘿嘿……这可真是让老夫刮目相看了。”
虽然洪福通的语气淡淡的,但洪强却知道自己跟随了大半辈子的家主是真的动怒了。在自家地盘上,自己儿子失手打死了人,可这些在家里做客的客人竟然比自己这个主人还要先知道消息,这是在打他的脸呢。
“今天那些和安雀在一起的掌柜里必然有那些人的眼线,你告诉洪高发,老夫不想再见到那个人。”
听着洪福通话语里的杀机,洪强赶紧道:“明白了老爷。”
洪福通的担心是正确的,半个时辰后,数十名手持枷锁的差役在一个班头的带领下带着巡抚夏大言签发的手谕来到了洪府,要将洪安雀带走,在被告知洪安雀不在后,为首的班头这才悻悻离去,而这个时候距离洪安雀被送出城才过了不到一刻钟。
“侯爷,下官实在无能,竟然让那洪安雀给跑了。”巡抚衙门里,夏大言有些惭愧的向前来跟他商议事情的杨峰说道。
“这也不能全怪你。”杨峰摆了摆手,“洪家在厦门京营多年,关系早已盘根错节,将一个人送出城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而且洪安雀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子,咱们暂且放他一马又如何?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对付那些不请自来的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提到这些人,夏大言不禁苦笑道:“下官也没想到,原本以为将那六家海商扳倒便可以是收网了,可没想到他们后面竟然还有那么多大鱼,这下咱们先前做的功夫可就白费了。”
“也不算白费。”杨峰道:“至少咱们现在可是入账了七百多万两银子,刨去本钱外也是赚了不少的。”
夏大言拱手笑道:“下官可要恭喜侯爷又要财源广进了。”
杨峰淡淡一笑:“银子都是身外之物,本侯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本侯之所以对付这六家,是因为他们已经成为了寄生在大明身上的蛀虫,只会趴在大明身上吸食血肉,却不曾想过为国尽一份力气,就如同那些不肯纳税的士绅一样,这些人就像是一根根套在大明身上的绞索,若不尽早砍断,最后就会将大明给勒死。”
杨峰的这番话在这个时代可谓是十分的激烈,将所有的士绅都骂了进去,夏大言赞同也不是反对也不是,只能动了动嘴角很是有些尴尬。
杨峰瞥了他一眼:“夏大人别别怪本侯说话直,你担心自问,本侯说的是不是事实?如今的大明有近六七成的田地全都聚集在了士绅富户的手里,百姓们手里的田地变得越来越少,而整个大明的赋税全靠这四成的土地来供给,而且这个数目还在不断减少,这也导致大明朝廷已经越来越不堪重负,本侯就不明白了,难道这些人就不怕有朝一日大明朝再也支撑不住哄然倒塌吗?”
面对杨峰的责问,夏大言无言以对。
难道他不明白这个道理吗?不……这个道理就连普通的读书人都明白,身为一省巡抚的他自然更清楚,只是他身为既得利益集团的一员,天生就要维护这种利益,否则他就会被这个集团所排斥,这就是屁股决定脑定律了。
“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看到夏大言不说话,杨峰也感到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