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带着人到丰裕口的时候,鄠县孙县令已经守在县境边上多时了。
云初骑在枣红马的背上俯视着孙县令道:“我知道很多事不是你想做的,所以,你如果现在不要碍我的眼的话,我就原谅你。”
孙县令面无表情的道:“这是我鄠县地界,你万年县无权越境到我鄠县大张旗鼓的捉老虎。”
说着话,还向前走了一步,云初抬手扒拉开孙县令的脑袋,冲着不远处的长孙涣道:“欺负这些小官干什么呢,有失身份。”
长孙涣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能不亲自上手,就不上手,否则,养这么些鹰犬做什么用呢?”
云初叹口气道:“吴征这件事过不去了是吗?”
长孙涣笑道:“我知道你疼爱你那个妹子入骨,亵渎的话如果用在她身上,你可能会暴起杀人。
这样吧,吴征的灵柩至今还没有下葬,如果你答应将吴征全家葬在我们选定的地方上,让你妹子前来上一炷香,这件事就算彻底的揭过了。”
云初点点头道:“还算讲理,不过,我这个人不喜欢讲理,我听说吴征家就死了他们这一支,还有三支没有死绝是吧?”
长孙涣大笑道:“要不要把他们都召唤来?”
云初笑道:“他们在哪?叫出来让我看看,好歹也算是苦主,不出面不好。”
长孙涣道:“他们在山谷里等你。”
云初不解的道:“既然你希望我进入丰裕谷,怎么又派老孙来拦路呢?”
长孙涣道:“是不希望死这么多人,这会损伤你爱民如子的名声。”
云初回头朝万年县的民壮问道:“你们怕死吗?”
云初身后一个胡须都白了一半的民壮道:“回县尊的话,小人们早就活得不耐烦了。”
回话的就一个老民壮,其余的民壮鸦雀无声,长孙涣脸色微微一变,对云初道:“你要把事情闹大吗?”
云初笑道:“把狄仁杰给我,你把山谷里的和尚杀光都不关我的事情,人家和尚们可是说了,你们家为了弄一块好的墓地,准备杀和尚取血浇灌墓地呢。
我对赵公一向敬仰,不会耽搁长孙家的大事,只要把那个没用的狄仁杰给我,我转身就走。”
长孙涣叹口气道:“云侯觉得长孙氏是杀人取血如此残暴之人吗?”
云初道:“有文德皇后遗泽在,长孙家不会,也干不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这一点我非常的肯定。
但是和尚们愿意这么说,我虽然不信,可是呢,这全天下有的是愿意相信的人。
再多几件这样的事情,长孙家的名声就算再清白,也恐怕会被这些流言涂抹成黑色。”
长孙涣笑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长孙家多年以来饱受天下人腹诽,也不差这一桩。”
云初神色难明的瞅着长孙涣道:“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长孙氏忍耐了这么久,就不能继续忍耐下去吗?”
长孙涣大笑道:“不是不能忍,只是啊,连你这样的小人物都开始骑在长孙家的头上了,长孙家如果继续含羞忍辱,会让天下人看不起的,也会招来更多想要骑在长孙氏头上耍威风的人。
所以,这件事总要有一个结果。总要有一方退让的。”
云初皱眉道:“你看这样成不成,我妹子还是一个无知的小孩子,她犯了错自然由我这个当兄长的接着。
我如今的名声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还刚刚被封侯,不如你把吴征全家在你们选定的地方埋掉,我去他的坟头上香致歉,岂不是比我妹子做这一套更加的有颜面?”
长孙涣点点头道:“按理说,云侯都退到了这一步了,可谓诚意满满,长孙涣愿意答应……可惜,家父说过,此事非你妹子亲自致歉不可。”
云初抬头瞅着天空中漂浮的白云道:“老而弥坚啊,何苦争这一口气呢。”
长孙涣没有回答,反而一脸的坚毅之色。
孙县令就站在云初跟长孙涣之间,他似乎听清楚了两人所有的话,又好像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一柄匕首从宽大的袍袖里滑出来,反手握住之后,就决绝的用这柄匕首割开了自己咽喉,先是脖子上出现了一条红线,紧接着一股子血雾就喷出来,他对自己下手非常狠。
枣红马昨晚才洗过澡,看到那个家伙开始喷血了,就向后退了两步,然后跟云初一起看着孙县令的脖子向外猛烈的喷血。
这家伙这两年长胖了不少,血很多,喷了老长时间才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把身体放平了继续往外倒血,似乎不把身体里的血淌干誓不罢休。
血流干了,人也就死了,生命也就消亡了。
不论是云初,还是长孙涣都对这个人的死没有任何的诧异,就像他本该死掉一样。
空气中多了一股血腥味,云初朝丰裕谷方向指一下,对长孙涣道:“丰裕谷着火了。”
长孙涣猛地转过头看向丰裕谷方向,果然,丰裕谷方向升腾起来了大片,大片的浓烟。
“是你放的火?”
云初摇头道:“我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怎可平白污人清白?
哎呀呀,如今秋高气爽草木干燥,如果起了山火那就糟糕了。
如今事情紧急,按照我大唐律令,鄠县县令自杀了,本官自动领鄠县职权,儿郎们听令,敲响锣鼓,召集鄠县十里八乡的百姓,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