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课前是在说笑什么,课上顾楠还是有一种严师风范的,至少她自己一直这么认为。
“今日是惯例,要做什么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吧?”
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在身上的小布包中拿出了一卷纸页,这布包是玲绮做给她的,收她作为弟子,至少是她近五十年来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自然知道。”曹昂坐在桌前,抓紧时间又看了几页手中的书,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
每月的这个时候,都是顾楠教考的时候,而他和曹丕的成绩都会被送到曹操那里。他是长兄,除非他的成绩要比曹丕好很多,不然他都难逃一劫。
今天知道要校考,已经是坐在这里复习了一早上了。
顾楠抬了抬眉头将卷子发下,看着三人伏案急书的样子,悠闲地坐了下来,从布包里拿出了一块方形的木头出来,握在手中用无格刻了起来。
如果仔细看,能够看得出,顾楠刻的似乎是一个字,本来以她的剑术,要在一块木头上刻一个字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可是她刻的却很慢,似乎是非常的留心。
对于顾楠的举动三人也都见怪不怪了,他们见顾楠刻木头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如果是平时的时候小院里一般是边说边问的声音,但是校考的日子里只有沙沙的落笔轻响。
院子外等候的侍女这个时候也不会打扰,当然她们总会“无意”地路过院门口,向院子里看,至于在看谁就不知道了。
曹丕一边苦思一边落笔,顾楠教的东西和他从前学的东西完全不一样,但是每每学会一些,他对着天地间的道理似乎就会多懂一分,多看清一分。
和古来流传下来的书文中的任何道理都不同,却总让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会是一种丈量天地的道理,是万事万物皆有迹可循。
其实如果用后世的眼光来看,顾楠交给他们的其实全部都是最基础的数学、科学、当然也没有放下语文。
她是在三人的身上做一次尝试,尝试一种适合这个年月的方式,为她之后要做的事做些准备。
想要一个永不征战的世道,只要还有人在应该就几乎是不可能的。有安泰就有动乱,有分就有合,古来如此。说是天命,却又是大势所向。
她会尽力而为,或许阻止不了,但她起码能做一些事情,让纷扰少一些。这件事不是她一个人的,而会是无数人的。
这件事说来也简单,不过就是叫人读书。明事理则不蛮。晓世事则不乱。
说难却也是最难的事,因为要做成这件事,需要成书千万册,教以天下人。
这需要无数的时间。
不过,她最不缺的应该就是时间了。
而且,顾楠手里握着木头方块,看着眼前的三个人。
既然有不知道多少的年月,就不要白走一遭。
能做一个教书先生,也好······
一边想着,一边看着三个学生,轻轻地笑了一下,笑得很温和。
三人都感觉到顾楠似乎在看他们,抬起头来,看到顾楠正看着他们轻笑,一时间又不知措地躲开了视线,继续低头考试。
时间过得缓缓,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正好是正午,三人也前后将卷子做完交了上来。
“嗯。”顾楠看着三人的卷子。
突然笑着对正在整理笔墨的曹丕说笑道。
“子桓,你是男儿,落笔应该有力一些才好。”
曹丕听着,顺着顾楠的视线看向他自己的卷子,曹丕写的字也确实也不算难看,不过总有种女子般的清秀甚至是软绵的感觉。写字不是有力就好看的,但是曹丕确实是太轻了。
这也一直是曹昂嘲笑他的地方,顾楠倒是第一次提起,但还是让曹丕的脸色有些窘迫。
“你看,玲绮写的字都比你着力深一些。”顾楠指着玲绮的卷子说道。
她那样的力气,我能比吗?
曹丕翻了个白眼,他是不将玲绮当女子看的。当然这话他可不会说出来,不然他怕玲绮拿剑削他。
“那先生说,如何才算是有力?”他是还在嘴硬。
“子桓应该也听过。”顾楠收着卷子说道:“当入木三分。”
曹丕愣了一下,他没有听说过入木三分这个词,其实是顾楠没有想清楚。入木三分是说王羲之的,这个时候王羲之还没有出生呢。
入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