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清朗,春暖花开。
按照惯例,国子监弟子会集体出校踏青。
不过,并不是本院弟子一起踏青,而是每个弟子,可自由选择关中八景中的一个游玩。
江尘选择的,是位于渭水边的咸阳古渡。
他每一年都选择这里。
毕竟,他前世就在渭河边的长安大学读本科。
穿越前,就在渭河边的酒店毕业宴上喝高了。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在室友高亢、悠长的劝酒声中,江尘举杯,一饮而尽。
他归西了,也穿越了。
然而,加点系统傍身,却三年不能入品,江尘自以为是穿越者之耻。
“虽说唐朝女子身材丰腴,袒胸露怀,于我而言,都是现世活菩萨。
但这个世界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不能打游戏,简直无聊透顶……如果不能入品,不能得长生,那还不如不穿越!”
正想间,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你怎么不蹴鞠,跑河边睡觉来了?”
说话的,是他的同窗兼死党,宋邈。
江尘没起身,也没有睁眼,反问道:
“你不也是在画舫看女人吗?”
“你莫凭空污人清白,我可是如假包换的九品丹师,方才红月舫里的小蝶姑娘身体不舒服,我免费帮她看看,有问题吗?”
宋邈其貌不扬,乃内城某教坊女之子,生于青楼,长于青楼,至今不知爹是谁,其母在十年前死于带下病。
从此,宋邈便立志于成为一名妇科圣手,在教坊司摸爬滚打十余年,凭借高超医术解决了无数青楼女子的下身烦恼,最终破格进入国子监,主修丹术,辅修儒学,如今已是一名九品丹师,颇有些名气。
江尘与宋邈是通过蹴鞠认识的,偶然间闲聊荤事时,以现代病理知识对其妇科方面有所启发,这才成了死党。
隔着一丈,江尘都能闻见他身上的骚味。
今天却是个例外。
江尘耸了耸鼻尖。
“哪来的孜然香?”
宋邈手拿着几串烤蘑菇,满嘴流油,盘膝坐到江尘身旁。
“有几个丹林院弟子,在后山找到一片蘑菇林,这些蘑菇虽未入阶,但灵养丰沛,确认无毒后,他们便在林子里生火烤蘑菇,见者有份,你也尝尝。”
灵养丰沛……江尘一激灵坐起身来。
从宋邈手中接过一串滋油的烤蘑菇,横着梭哈,转眼吃干抹净。
表情看起来回味无穷,略作品鉴道:
“味道还可以……就是后劲有点大。”
宋邈却不以为然。
“蘑菇还能给你吃出后劲?这里又不是南疆……我不是好好的?”
江尘四下看了眼,忽然头有点眩晕。
河流,垂柳,芦苇,渡口……
尽目远眺。
远处依稀可见的苍黑城墙,与遥挂长空的天青色大阵,正保护着这座恢弘的巨城。
他扭头看了眼内城方向,内城中央的千丈高空上,正悬浮了一座云雾笼罩的宫殿。
正是先帝李隆基求仙之地——
天元宫。
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就是视野有点晃,差点把他的穿越者神魂晃出身体了。
看来,野蘑菇真不能乱吃!
宋邈一脸奇怪的看着他,又看了眼手中的烤蘑菇,再也下不去口。
“走吧,我们去找丹林院弟子要点止晕的丹药。”
江尘艰难起身,跟着宋邈一起走向南边的柳林。
一路上,江尘极力保持头脑清醒与身体的平衡。
视野慢慢变得扭曲。
渭水如银河,横天流不息,天上楼台与仙舟相映,纸鸢像舰队,飞天巡演杂戏。
女子们在宇宙边缘荡秋千,或流连于天市卖点心、饰物的摊贩前。
男人们在清澈的河面上踢蹴鞠,打马球,盘膝垂钓,踏水斗鸡,拔河,看傩戏,有的甚至跳入水中,随之群舞。
仔细看,岸边的路人中竟还有为数不少的胡人,各种波斯人,甚至还有昆仑奴……
宋邈故意没去扶江尘,任由他像喝醉酒一样摇摇晃晃走在人群中,一边揶揄道:
“春天来了,你这张脸不用可就浪费喽。
在我看来,伱与九品儒师的距离,只差一次完美的双修。
我要是你呀,故意趁吃蘑菇中毒,一不小心撞上哪个得道仙子,碰撞出爱的火花,一夜入品岂不美哉?”
江尘咬牙听着,一个头,两个晃。
“你莫害我,若是撞上御兽院的崔师姐,今天我便要化身寒食,喂她的玄凰了。”
宋邈直摇头,佩服江尘的想象力。
“崔师姐人虽漂亮,但性情过于冷漠,又盛气凌人,不是你我能惹的女人……等等,你怎么知道崔师姐今天来渭水了?莫非你也一直在暗中关注她?”
江尘迷迷糊糊,嘟囔道:
“我刚刚好像看见她了。”
“在何处?”
宋邈心惊,猛向前看去。
却见江尘一个趔趄,迎面扑在了白衣紧裹的浩瀚襟怀里。
“崔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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