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夏员外心气颇足,起床洗漱完毕,到老夫人的院子里请过安,闲话几句别后的事情,便开始张罗中午的宴席。
重阳节,按照风俗,应当是一家人登高避灾的。但是老夫人年事已高,为了照顾她,这些年里一直都是去长房那里,一家人吃酒赏菊,其乐融融。
今年,夏员外将长房的人全都请过来,一是过节,第二,就是为了将柔姨娘介绍给大家,算是一个纳妾的仪式。
柔姨娘,他心里得意,便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张扬炫耀一番,显示自己的魅力。
他昨日里就已经张罗好了菊花酒,红皮蛋,备好了茱萸。并且因为柔姨娘喜欢菊花,还又特意命人出府,购置了许多金灿灿的菊花盆栽回来,将整个夏府装点得一片赤黄。
中午的家宴,他也别出心裁,命府里厨子应时应景,准备了一席菊花宴。常言所说的“人逢喜事精神爽”便是这般形容。
大房的车马一到,夏员外将众人乐呵呵地迎进来,给老夫人磕了头,又各自拜见过,寒暄两句,他就将柔姨娘介绍给了大房众人。
薛氏皮笑肉不笑,满脸勉强,大房的沈氏心里就乐开了花。
这些年二房府里太太平,一直都没有闹腾过浪花,令她难免心里有气。如今难得看薛氏吃瘪,那副吃了苍蝇,咽不下吐不出的恶心样子,令幸灾乐祸的她几乎笑得合不拢嘴。
沈氏上前,直接摘下了头上最金光灿灿的凤穿牡丹吉祥簪,大方地交到了柔姨娘的手上:“这昨日送信的人嘴巴倒是严,就不知道提前知会一声,我做嫂子的也好备个见面礼儿。如今空着手来了,叫柔姨娘岂不挑理儿?”
柔姨娘柔情似水地笑:“您说话太客气了,其实应当是兮柔过府去拜见您的,就是觉得这身份卑微,有些唐突。”
沈氏就对着兮柔上上下下赞不绝口:“看柔姨娘一张口便知道家世教养好,听着悦耳熨帖。而且嗓音跟那出谷黄莺一般,多好听。黄河以南的女子就是要柔婉一些,不像我们这北方妇人全都五大三粗的,说话都像倒豆子。”
柔姨娘抿着唇笑:“那是姐姐们性情豪爽,一点也不扭捏。”
“看看,这张巧嘴多会说话。这下,老二府上可就热闹了。这府里什么都好,就是冷清了一些,等到明年,柔姨娘再给老二抱一个大胖小子,日后也好给桓哥做个伴!”
柔姨娘就情不自禁地羞红了一张脸。
而薛氏站在一旁,鼻子几乎都气歪了,偏生又发作不得,咬牙切齿地忍耐。
薛钊歇够了,睁开眼睛,也凑到跟前来,冲着大房府里几位小哥连连拱手,拜年话说了一箩筐。
大家伙不待见他,更看不起,所以顶多只是敷衍着笑笑,便移开目光置之不理。
薛钊讨了个没趣,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那柔姨娘与沈氏一唱一和地说话,抻抻薛氏的衣角:“你说这个女人就是那个姐夫带回来的千金小姐?”
薛氏不屑地撇撇嘴:“什么千金小姐,不过就是个师爷家嫁不出去的丫头罢了。”
“你说她是从小在尼姑庵里长大的?”
薛氏点点头:“听你姐夫说是。”
薛钊摩挲着下巴,上下打量那柔姨娘,正巧柔姨娘眼睛望过来,与他双目相对,忽闪了两下,也同样是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重新扭过脸去跟沈氏说话。
薛氏伸手拧他:“看什么呢?”
“自然是咂摸味道呢。”
“啥味?”薛氏冷哼一声:“也被她那骚味勾了魂儿去不成?”
薛钊低下头,凑近薛氏耳朵根儿下面:“这个柔姨娘不简单,可不是什么寻常良家女子。”
薛氏不由就是一怔:“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那眼神儿可是专门练过的,弟弟我在风月场里混了这么多年,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薛钊斩钉截铁地道。
薛氏就扭头去看柔姨娘的眼睛,只觉得好像汪着一兜水,水灵灵的,格外传神,并且勾魂。
她疑惑地问:“眼神儿怎么了?”
薛钊悄声道:“首先,这良家妇女看男人,那眼神是羞怯的,基本上就是扫一眼,或者是飘过去,就立即慌乱地跳跃开了,不敢在男人的脸上停留。
这位姨娘胆子也太大了一些,非但与我对视毫不羞怯,反而还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一个在尼姑庵里长大的女子能有这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