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匆匆而过。
对于燕北体大来说,这个九月过的很有意义。毕竟这个月里,校内同时三块地开始动工。
挨着家属区大院子一栋独立的大楼,据说是要建设成一座现代化的多功能商务大楼,未来体大人工要举办各种学术会议都会安排在这边。
一栋是学校西边原校办工厂原址上拔地而起的理科综合大楼。建成之后也将成为体大最具现代化特色的教学楼,设计了足足十层。
陈永刚本想直接建一栋更高的,但是最终考虑到建的层数太高,各项审批太过麻烦,又要多出好几个部门打交道,最终方案还是定到了十层。
按照规划,未来体大数学、物理跟计算机专业的学子们都将在大楼主体内上课。
综合大楼旁边的三层裙楼则是未来体大的超算中心。也是体大大第三个大型基础公共实验中心。
第三块动工的地块就是新的宿舍楼了。
距离理科楼不远,但跟原体大的宿舍区有些距离。
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问题,反正新宿舍区旁边正好也有个食堂,无非就是距离足球场稍远了些。
最让陈永刚头疼的还是,当这些工地陆续开工,再看最新的体大内地图,他突然发现原先觉得足够大的校园突然就感觉拥挤了。
如果未来再要建楼,学校的地方真不太够用了,最多还能挤出一、两块地。还没法连到一起。
总不能未来的世界一流研究型大学,因为地块不够而夭折……
这的确是个让陈校长非常苦恼的问题。
好在现在不用太急。
……
跟苦恼的陈校长不同,最近这一段时间宁孑过得很惬意。
伯父伯母在国庆前搬来了京城。目前暂时安排在了华夏电子信息产业集团旗下的华软与技术服务有限公司工会的宿舍里,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房龄不超过十年。
能在京城住上三室一厅,一家人到是很满足了。
最省心的是,宿舍在关村附近,距离燕北大学跟燕北体大都不远。起码对于宁晓来说如果不想住宿舍了,随时都能回家去看看父母。
来到京城的第三天,正好是国庆前最后一个周日,大伯把一家人都叫去吃了顿饭。
包括丁雨霖……
不对,在宁晓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还是领着下丫头去派出所重新改了姓氏,现在叫宁雨霖了。这次家宴,宁家最小的孩子自然也在。
小丫头本就是乐观的性子,从惶恐中走出来之后,回归了正常生活,也逐渐开朗起来。于是便成了饭桌上的开心果,不停的忙着给宁家两个大人倒着酒。
毕竟宁孑的性子冷,让他去斟酒,板着一张脸,喝得都不开心。宁晓年纪又大了,别说倒酒了,看到两人聚在一块喝酒总会忍不住唠叨几句,这就更让两个老头子不开心了。
宁雨霖年纪便刚刚好,虽然也会听堂姐的,让两位大人少喝点,但小丫头撒娇的语气,就是让人听着舒服。
不管如何这种家宴让宁孑感觉非常惬意。
没有那些虚伪的感谢,就是一大桌子家常菜,聊的也是平日里的家常,宁健、宁康兄弟俩分了一瓶老白干。更是在桌上欢快的吹起了牛。
没事爱整两盅的中年男人大概都差不多,反正没喝酒前,我是华夏的,喝完酒后,华夏是我的……
好在宁家两兄弟酒品还是挺好的,喝多了酒不打架、不吵架、不闹事,就是单纯的话多,曾经屁大一点事情被拿出来反复的吹。宁孑跟宁晓这姐弟俩听了十多年类似的车轱辘话,早就腻了。
但不要紧,今天有后辈生力军,宁雨霖陪在旁边让这哥儿俩吹得更有劲儿了。
不知道到的大概会认为老宁家曾经在村里也是一霸。但其实宁孑很清楚,不过是两位贫下中农在回味曾经一闪即逝的荣光罢了。毕竟当年宁家的成分是真的很优秀,穷的优秀。
其实对于那些穷困的日子宁孑的记忆并不是很深刻。毕竟他出生的时候家已经搬到了县城里,虽然说不太富裕,但起码没有缺衣少食。
只是小时他记得宁爸跟宁伯天天念叨以前家里如果不是那么穷,宁孑的爷爷跟奶奶也许还能救的回来。
好吧,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会说那些扫兴的话。
就这样看着一家人乐呵其实挺好。
……
那天宁健跟宁康两兄弟聊到很晚。
宁康也懒得回体大那边家属区了,干脆就在这边住了下来。
宁晓本来打算就在家里睡的,但想到第二天宁雨霖还要上学,还是跟这宁孑跟宁雨霖一起回了学校。
宁雨霖显得很欢快,这顿家宴大概也算是她正式融入了宁家。让小丫头更开心的大概就是亲哥现在看她时,已经不像刚刚把她接到京城时那么严厉了。
只是依然会一遍遍的叮嘱她抓住机会,好好学习。
虽然显得啰嗦了些,但想到宁孑根本不对别人啰嗦,便让小妮子又开心了起来。
……
就这样时间走到了十月,国庆七天假后,京城的天气也开始凉了起来。
宁孑也习惯了开学后的生活节奏。
或者说其他人已经开始习惯了宁孑的生活节奏。
比如下午一点前跟晚上八点后,已经没有人再来打搅他。
每周一次燕北大学教授来体大数学系的探讨会也安排在了每周五的下午。
三个小时的上课时间。
说是上课,其实就是教授们坐在一起探讨下最近的数学问题,然后也会有教授提出些问题,大家一起探讨。
让宁孑不太适应的是,燕北的数学教授提出问题,大家的目光便会很有默契的一起看向他。
所以……这到底是谁给谁上课?
来燕北大学的第一节数学课就在宁孑的困惑中结束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第二节数学课就更让宁孑无语了。因为本校的数学教授卢正月院士直接把他的博士生都带来一起上课。无一缺席,八个学生直接占了八个位置,包括宁孑的辅导员宋季然。
最让宁孑愕然以及燕北大学的教授们恼火的是,这些博士生们特别能提问题。每个人还都准备都很充分。
基本上八个人,每人问一、两个问题,一下午的时间差不多就过完了。
卢正月整节课就那么笑眯眯的坐在那里,也不说话。谁要是抱怨,他就一横眼睛,反正摆出了倚老卖老的架势,震得一众燕北大学的数学教授们,没人能吭声。
毕竟范振华没来,这帮人里还真没谁能跟卢正月比资历。
好吧,对于宁孑来说……
宁孑其实不太想说什么,反正也就是随口解释几句的事情。基本上跟着卢正月的学生,选题都是差不多的方向,无非就是研究的对象略有不同,提的问题他恰好都略懂一、二。
只是宁孑心头的困惑感自然更深了,毕竟他真没拿教授那份工资。
相对于宁孑的困惑,三月这段日子到是过的很开心。
宁孑能明显感觉到这只小猫变得活跃了些,不像平时那样总是懒洋洋的趴在桌上,现在时不时的会在硕大的客厅里踱踱步子,偶尔还会在他休息时,主动跳到他的怀里来蹭一蹭。
但这个世界太多东西遵循着守恒定理,有时候宁孑怀疑连快乐都是这样。
比如三月的快乐大概就是建立在有为一众高级程序员的不快乐之上。
这次跟有为集团的合作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天。
每天宁孑都会瞅两眼小猫跟对面的聊天记录,那些在编程方面的指导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宁孑觉得人工智能大概是这个世界最懂编程的人。如果有需要的话,三月甚至可以很轻松的用机器码来完成编程。
让宁孑感慨的还是三月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骚话,一个月时间都不带重样的。
原本,对面偶尔还会跟三月争辩两句,大概也就几天之后,对面便只做代码方面的交流,对于三月那些话不闻不问了。但三月依然乐此不疲。
于是常规步骤变成了,对面发来一个问题,三月两句骚话发过去,然后给出解决方案,对面直接复制,然后拿去测试,直到下一个问题再发过来……
如果换了是个人大概会觉得无趣。
毕竟对面已经缴械投降了,已经都骂不还口了,继续绞尽脑汁想些骚话去膈应对方,已经没了意义。但三月不一样,它依然乐此不疲。
对此,宁孑也曾问过三月,这样有意思吗?
得到了三月理所当然的回答:“喵,当然,简直太有意思了。虽然他们没在网上回复我,但是负责跟我沟通的人已经换了第七波了,这半个月里,键盘都也已经被砸坏七个了。我正在挑战让他们砸坏第八个键盘。可惜的是,现在想要戳中他们的痛点已经越来越难了,碳基生物的适应能力简直太可怕了。”
嗯,挑战让有为的程序员们砸坏第八个键盘……
怎么说呢,这宣言让宁孑感觉这只猫在玩一个语言类挑战游戏。有为集团那边不停更换对接的程序员,变成了小猫需要挑战的一个又一个BOSS。
嗯,人玩游戏,机器玩人,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宁孑还在三月的提醒下,看到了夏锐那位业务总裁窦少涛发来的邮件。
最后他还是照着窦少涛的请求打了个电话,一方面是在工业界攒点口碑,另一方面夏锐公司对于三月的科技帝国规划本就极为重要,到不止是为了引雷,最重要的还是能源。
对于现代化的科技发展来说能源是无法绕过去的一道坎。
尤其是未来进入宇宙工业时代,每天消耗的能源将会是现在的上千倍。所以更需要既稳定又清洁且可持续供应的能源来支撑。
毫无疑问,可控核聚变绝对是最稳定能源来源。
要实现可控聚变最重要的技术之一就是高频激光技术。
起码在三月给出的方案中,通过引起原子核排斥的强电场与借助高频率产生的较弱但快速变化的电磁场叠加来提高隧穿速率,最终让质变产生量变,当有足够多的遂穿过程发生就能促成可控聚变反应。
所以高频率激光系统是未来核聚变的核心技术。对于这种核心技术肯定不可能寄希望于国外的厂商。不然真的做出了核聚变电站,结果被人在激光系统上卡了脖子,就不好玩了。
这也是三月最初就选择跟夏锐打交道的原因,甚至或许是三月最初设计出引雷试验的原因之一。
所以帮夏锐说几句话,自然也是应有之义。
当然电话打过之后,宁孑就没管后续了。
不过想来改良的激光技术本就是他提供的,不管怎么样都应该给他些面子。
退一万步说,这事有三月盯着,如果双方真的不满意,三月大概也不介意直接投一笔钱给夏锐。
宁孑知道三月是有钱的,且很多。
因为那次引雷复现试验前,宁孑看着三月买了数千万美元的科学币全部投入到了能够复现试验的奖池里。按照最终大概1:3的比例获得收益,那也是笔天文数字了。
而且小猫拿来“投资”的钱还仅只是三月论坛产生的利润。
毕竟湍流算法在论坛上公布,这段时间让论坛的知名度大增,即便三月已经将会员年费涨到了六百美元,足足翻了一倍,每天还是有许多人选择交钱涌入。
当然用三月的话说,这些都只是小钱而已。完全不值一提。
真正的大钱还是要靠无数大公司的努力。
比如思科、比如爱立信……
这样的大企业现在努力签下的每一单合同,未来都可能加个零变成他们的纯利润。
这大概就是用事实证明实业才能兴国。
……
除去这些小事外,对于宁孑来说最值得庆祝的还是在全国都在欢度国庆时,他的论文也得到了数学界普遍得承认。最具体表现就是邮箱里数学家们发来的各类学术探讨邮件开始变多。
其中不少还是一些极为有名的数学期刊发来了邀请审稿函。
这也让宁孑习惯了每天花费大概半小时来处理这些邮件。在三月大人的主动请缨之下,宁孑将邀请审稿的权限给了三月。反正他对审稿没什么兴趣。
同时在三月的帮助下,有价值的学术交流邮件被专门挑了出来,供宁孑过目。
通过浏览这些邮件到是让宁孑涨了不少见识,比如他发现美国国家数学研究所、斯捷克洛夫数学研究所、尔兹数学研究所等等单位的高质量数学家是真的很多。不少菲尔兹奖获得者都将其在这些研究所的论题拿出来跟他探讨。
还有许多他听说过、没听说过的高校发来了邀请函,邀请他前去做报告。
甚至还有些数学家发来了最近的研究选题,邀请他合作研究,未来出成果了共同署名。
以上种种大概能说明起码他在世界数学界已经站稳了脚跟。
当然其实更多的还是各国物理实验室发来的邮件,不过都被三月帮宁孑屏蔽掉了,直接将不解释进行到底。其实三月很想再来一次全球直播的引雷现场,但被宁孑严词拒绝了。
理由也很简单,同样一件事连续做两次就显得太没格调了。
三月大人觉得宁孑说的很对,于是当有为集团的程序们再次找它提问时,将埋汰人的话从两句升级成了三句。
这样一来一人一猫心情都轻松了。
……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10月13日,也是2017年国庆过后的第一个周五。
三月跟有为集团的联系在前天M10的语音系统完成了最后一次测试后便断开了。接下来,有为集团那边的程序员便再也没上线过。
对此,宁孑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三月到也没变得像平时那般懒洋洋的。
依然很活泼的样子,大概是找到了其他的乐趣。
对于宁孑来说,他跟三月的分工不同,到也没空去关注这只猫的情绪变化有多大。现阶段学习对他来说依然是最重要的。
因为今天下午有这周的三节数学课,所以上午的时间就显得格外重要。起床后出门去食堂吃了个早餐,他便开始接着梦里的课程开始学习。
就在他沉浸与解决一个量子跃迁演变的连续性问题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宁孑皱了皱眉头,他的门口是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的。
现在的宁孑已经能体会为什么许多科学家的脾气都表现得很怪异,思考突然被打断的感觉的确让人恼火。
有心不理会,但又敲了三声。
宁孑抬头在屋里找了一圈三月,看到小猫还在窗台上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子,时不时的扭转猫头思考人生的样子,他便知道门外的人既没危险,三月也对来人没啥兴趣。
看了眼桌上演算的稿纸,宁孑还是站起身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陈校长跟一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宁孑还记得这家伙叫章海峰,那天给过他一张名片来着,不过名片被他丢到抽屉里很久没管过了。